一个是抓获麻醉抢劫犯的警察,一个是麻醉抢劫犯的女儿。在女孩的亲友们都避之唯恐不及的情况下,警察承担了抚养的义务。
这位警察就是刘继平,湖北省武汉市公安局水上分局王家巷派出所副所长,在旁人看来,他是珍珍一家的仇人。
珍珍,一个麻醉抢劫犯的女儿,品学兼优,2006年考入北京某重点大学。
而6年前,第一次见到珍珍的情景,刘继平记忆犹新。
2002年,汉口龙王庙一带接连发生麻醉抢劫案,被害人都是被一个女子色诱并喝了她的饮料或酒后被人抢劫。刘继平带领民警侦查发现,30余岁的吸毒女子龚文君有重大作案嫌疑。
当年6月6日下午,刘继平带领民警将龚文君抓获。抓捕过程中,刘继平发现屋里有个女孩对眼前这一切没有任何反应。在半个小时的搜查过程中,她一直一声不吭地写作业。得知她是龚文君的女儿后,刘继平跟小女孩打了声招呼:“我们找你妈妈有些事情,你接着做作业吧。”
临走前,刘继平给了她30元。3天后,刘继平和民警再次来到龚文君的租住房内收赃,又遇到了龚文君的女儿,她有气无力地趴在床上,像是生了病。刘继平问了半天,她才小声地说:“我一天没吃饭了。”追问之下,小女孩告诉他:那30元钱,其中20元交了学校的资料费,两天上学来回坐车用了4.8元,吃饭用了4元,还剩1.2元,得留着明天上学用。刘继平的心里一酸。
龚文君参与的这起麻醉抢劫案告破后,公安机关举行了新闻发布会。新闻发布会即将结束时,发生了一幕在记者们看来是意想不到的“好戏”:龚文君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说:“刘所长,谢谢你抚养我女儿!”刘继平、龚文君成了镁光灯的聚焦点。
在刘继平看来,龚文君的那一跪既有她的感谢,也想让他在众人监督之下抚养珍珍。此后刘继平的压力大了许多:社会舆论上的、经济上的、精力上的。
当年刘继平33岁,刚离婚不久,7岁的儿子和前妻一起生活。珍珍14岁,再过两年就成了大姑娘,风言风语随之而来。他谈了两个月的女朋友离他而去,留给他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她是一颗定时炸弹,你迟早会自食其果!”
以刘继平的性格,人家越说他做不到的事,他越是要做好给别人看。
刘继平找到一个能够照顾好珍珍的方法。他给珍珍的外婆做了好多工作,终于说服她来照顾珍珍。刘继平在学校附近租了一套房子,让珍珍和外婆一起住在这里。然而,这也给刘继平的经济实力提出了挑战。除了房租,他每个月要给这祖孙俩生活费。刘继平自己节衣缩食,却对珍珍出手阔绰,还瞒着家里人给他们添了一整套家电。
在刘继平一年的努力下,珍珍的性格逐渐开朗,学习成绩一直很好。高二下学期,珍珍的成绩从全年级90名,上升到45名,珍珍也不再介意刘继平称她是“女儿”。
2005年,刘继平过生日时,珍珍送他两双精美的筷子,意思是让他早生贵子。而那时刘继平和他的女朋友谈了两年恋爱,考虑到珍珍的感受他们一直没有结婚。直到2006年珍珍考上大学以后他们才领了结婚证。
看到女儿能一点点成长、进步,监狱里的龚文君也受到刘继平的感化,彻底地忏悔了她的罪行,并且将自己服刑期间省吃俭用余下的津贴都捐给了希望工程。她说:“我希望天下所有和我女儿一样需要关爱的孩子们能得到更多人的关心。”由于服刑期间的优异表现,她获得两次减刑,由无期徒刑减为了17年有期徒刑。
考上大学后,刘继平和珍珍来看望龚文君,百感交集,母女俩禁不住抱头大哭。而此时刘继平也忍不住在珍珍面前第一次落泪。
第二次落泪是把珍珍送到北京后,分别的刹那,刘继平拥抱着珍珍,想千叮咛万嘱咐,却无从说起,也许只有眼泪才能最好地表达他此刻的情感。分别前,珍珍又给了刘继平一封简短的信:“四年多了,叔叔你可以放下我了,今后无论面对什么样的困苦或悲伤,我都不会露出半分惧怕。过你该过的生活吧,带上我的祝福……”
(文中“珍珍”为化名)原载《民主与法制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