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有文化内涵的说服帮助总是出神入化的,蕴含艺术魅力的思想工作也有攻城拔寨的效应。魏晋南北朝时,江南的陈伯之叛梁北逃,他的好友丘迟写信相劝:“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树生花,群莺乱飞。”寥寥数语,勾起了陈伯之的思乡之情,终于回到了江南的梁朝。这是文学魅力融于情理而产生的呼应!
这样的故事和文字还有很多。1948年深秋,周恩来有一封《致郑洞国信》,敦促他立功自赎,从速率军起义。短短三百来字,情文并茂。结尾有话:“时机急迫,顾念旧谊,特电促速下决心,不使吴化文、曾泽生两将军专美于前也。”10月8日写信,19日郑就放下了武器。
如果说这两封信都是谈政治的,那么科学史上还有一段佳话,亦颇有启示。法国医学家卡雷尔在美国获诺贝尔奖后,回欧洲讲学,被那里的同仁深情挽留,里昂大学还专门为他成立一个研究所,卡雷尔真有点舍不得离开故乡了。这时他收到美国同事但津博士的一份电报,上面只有20个字:“几颗心还活跃地在玻璃瓶子里,等候着你的归来。”原来那是几颗鸡心,是卡雷尔为了试验心脏移植,特地用营养素培养在试瓶里的。但津博士正是选择了最易打动卡雷尔的语言——触发他的事业心,使他终于回到身边。
三个故事,一个启示。都是在讲说服人的道理,都是在做人的思想工作,而其中的文化底蕴,恐怕是不言而喻的。这里所见的“理”不仅立意,而且词章、意境都很不凡,充满着人文气息和文学美感,有情、有理、有节,以至于打动人心的效果显得如此神奇。在人与人心灵的沟通中,文化的力量是多么奇妙,看似文弱却柔情似水,最能春风化雨,水滴石穿。
文化内涵之于思想工作的重要性,老一辈革命家和科学家倒是有许多深刻的见解。他们不仅自身根植于人类文明的土壤之中,吸吮者丰富的文化乳汁而走向真理,而且更多的是身体力行,讲究思想工作艺术处理的效果。因而他们所讲的道理总使人如饮甘醪,如沐春风。还有许多科学家,如钱学森、李政道、杨振宁、周培源等,虽然不专司此职,但都发表过许多对于文化、艺术与科学造诣及道德关系的精辟论述。他们在做人的思想工作时,好像都能非常巧妙地找到表达道理最恰当、最深刻的形式。为什么会这样?因为他们都通晓做思想工作的规律,懂得“文以载道”的真谛。不仅有深刻的思想,更有广博的知识,又能掌握受众的心。如此的知性与“文化味”,往往给人一种理性的享受,也容易产生独到见解和新的联想,在人的心灵深处产生呼应和共鸣。
时常听到“思想工作难做”一说,难在哪里?其实并不是“道理”说得不多,而恰恰在于“说道理”的文化内涵不够。只知旗帜鲜明,不知委婉曲折;只懂理直气壮,不会刚柔并济;只知响鼓重锤,不懂轻描淡写;只会大雨倾盆,不善润物无声。思想工作的枯燥在于文化底蕴的短缺,以至于有味道、有回味的东西实在太少,无“文”载“道”也就显示不出思想工作的人性美和知性美。
思想工作是门“艺术”,与文化的联系最为密切。做思想工作既要敢于讲真理,因为真理是人通向理想境界的路标和灯塔,同时还要用文化来增加亮色和灿烂,因为文化正是精神文明信息的解码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