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健康土方的传播路径

　　一种叫做灵芝酸奶的食品近来在民间悄悄流行起来。有人说它是西藏来的秘方，有人说是从美国开始流行的，早锻炼的人们在自己的小圈子里忙着分送灵芝酸奶的菌。

　　灵芝酸奶是怎么流行起来的呢？以下是记者追踪到的其中一条传播路线。

　　彭先生最近从朋友那里得到了一个“宝贝”——一块颜色白白的菌。这成为我们追溯的起点。

　　“这块菌是北戴河的一个老朋友托人专门送给我们的。”彭先生说，那位朋友告诉他们，灵芝酸奶具有很高的保健价值，能增强免疫力，有防癌抗癌的功效。

　　至于灵芝酸奶为什么有那么高的保健价值，夫妇俩也说不清楚。“其中的科学道理我们不懂，但是我那位朋友已经吃了一年了，而且上哪儿都带着这块菌，一时一刻离不开，这些是实情，我想这酸奶必定有它的好处。”

　　其实，灵芝酸奶口感很酸，夫妇俩压根不喜欢喝，但两周来，他们还是坚持每天做这种酸奶，菌越发越多，彭老太太不顾天气炎热，出门窜户，将菌种又分送给早锻炼的伙伴和家中的亲戚，同时她也把自己听来的灵芝酸奶的“不凡”功效一并告诉了大家。

　　送彭先生菌种的那位朋友姓邵，记者根据彭先生给的电话号码，拨通了邵先生在北戴河的住处。

　　邵先生是一位学校的校长，已经退休在家。听说是询问有关灵芝酸奶的事，老先生表示知情，自己确实在吃。问起菌种的来历，邵先生告诉记者，去年夏天，他的一个大学同学从仙居来北戴河度假，为了感谢邵先生一家的热情款待，这位同学离开北戴河时，很郑重地特意留下了一块菌种。“我同学姓王，那块菌种是他随身携带的。他两年前得了肺癌，术后恢复得很好，就是靠喝这个灵芝酸奶。听说那是他在新疆的一个学生研制出来的。”

　　记者问灵芝酸奶的效果，邵先生说这一年来睡眠不错，至于睡眠与灵芝酸奶之间是否有直接的关系，邵先生也没法说清。“反正酸奶对人体是有好处的，这是大家都公认的嘛。”邵先生说。出于健康方法要与老朋友分享的习惯，他专门托人将这个菌带到杭州，送给自己的妹丈与前面提到的彭先生。

　　记者决定继续顺着线索调查。从仙居到宁波，打了两天的电话后，终于找到了这位姓王的同学。他的叙述与邵先生有小小的出入。王先生说，菌种确实是自己的一个学生送的，不过不是来自新疆而是西藏。“这个学生的母亲得了癌症。他去西藏时听说喝灵芝酸奶能抗癌，因为它能增强人的抵抗力，就想办法弄了一些回来。听他介绍，这个方子一直在西藏民间流转的，不过是靠一个印度人到西藏后将此菌种传播开的。”

　　本以为还能顺藤摸瓜，一直找到灵芝酸奶的源头，没想到，线索到了王先生这里就断了。王先生已经与这名学生断了联系，我们更无从找到那个印度人了。

　　灵芝酸奶有多神奇

　　一个菌种，从西藏到仙居，又从北戴河到杭州，也算跑遍了大半个中国，到目前为止，我们发现，从王先生到彭先生，每一个人都非常相信灵芝酸奶具有不同寻常的保健作用。灵芝酸奶真那么好？什么原因好？大家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彭先生是一点儿也不了解。邵先生的说法是，灵芝酸奶里并没有灵芝，这只是酸奶的一个名字，但那菌种里一定有什么特别的东西，至于那东西是什么，他也不知道。王先生则表示，灵芝酸奶一定与灵芝有关，它来自西藏，西藏是一个盛产神奇药物的地方，所以灵芝酸奶一定也有特别之处。王先生算得上是一个有心人，他曾经拿着灵芝酸奶到当地有关部门做过化验，“灵芝酸奶的酸度超过普通酸奶，但是脂肪含量与磷的含量都比普通酸奶低。”但是，仅仅凭这些数据，还说明不了灵芝酸奶的保健作用。”

　　专家对灵芝酸奶怎么看呢？记者找到了浙江大学食品科学系与营养系的李铎教授和浙江大学食品科学与发酵工程研究所的何国庆所长。李教授表示自己并不清楚灵芝酸奶。为什么要叫灵芝酸奶？是因为里面加了灵芝孢粉，还是用到了灵芝深层发酵滤液？他并不清楚。至于灵芝酸奶的功效，李教授反问记者，“做过动物实验吗？做过人体实验吗？”他表示，不经过临床实验，没有实验数据，他无法发表观点。何所长则一听到记者问灵芝酸奶是否有抗癌效果就激动，他说，“食品就是食品，不能随意说哪种食品有抗癌功效，或者这个那个的功能。要谈这个问题，一定要有实验数据支持，有国家有关部门的正规批文。”两位专家都体现出了严谨的学者风范。

　　凭什么迷上灵芝酸奶

　　其实，热衷灵芝酸奶的这几位老先生，都受过相当高的教育，对健康问题一贯讲究，平时连纯净水都不喝，嫌里面缺乏了必要的矿物质，洗青菜对浸泡时间都有讲究，要让他们接受某样东西并不容易。但是，为什么这样一个群体，对于一块来历不算清楚的菌种，却那么信任，并勇于尝试呢？这里面，熟人之间的口口相传起了巨大的作用。

　　灵芝酸奶让记者联想到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民间“神奇”饮料红茶菌。那也是通过民间口口相传，火遍全国的一种饮料。“那时候很多人家家里都养红茶菌。我们那个楼道六户人家，老陆家最先开始养，说这东西防癌抗癌，还能治肠胃病、高血压和便秘什么的，很快另外五家也跟着老陆养。菜橱里、凉台上放满了大大小小的玻璃瓶子，浅褐色的水里边泡着一些红色海绵状物，往里面倒点白糖茶水，就成了‘红茶菌’饮料。楼里大人小孩每天当补品水喝。”记者的一位同事还记得当年红茶菌的流行盛况。他说，大家喝了很久，也没看出什么好处，但也没什么坏处，后来就那么不了了之，不知不觉间，红茶菌就从生活中消失了，就和它红火起来一样没有理由。

　　邵先生当年也是红茶菌的热爱者。“后来那股劲头慢慢弱了，仔细想想红茶菌的营养价值也不是很高，就不喝了。”如今的邵先生迷的是灵芝酸奶。

　　红茶菌热了又冷了，灵芝酸奶呢？我们的文章不是要判断它究竟好还是不好，正如专家所说，这不是谁能说了算的，要有实实在在的依据。只是，通过灵芝酸奶，让我们看到了一种现象，在大众传媒时代，处于传播早期阶段的口口相传方式，不但没有萎缩的趋势，反而越来越具有生命力了。

　　日常生活中类似的例子不少。某样东西，只要周围熟人推荐，自己并不知道好坏，却很快就相信并愿意去尝试。袁小姐今年25岁，两、三年间，她用过的护肤品牌不下十种。“我不太相信广告，觉得骗人的多。但是，一样护肤品，只要身边某个朋友夸一下，或者是网上有个人说一句‘狂赞’，自己就会很相信，一定要试用一下。其实，大部分用来也没什么特别，但是自己还是克制不住去听周围人的评价，然后不断试用。”

　　很多小道消息也是这样传播开的。有些事情，自己其实并不知情，人云也就亦云起来，正规传播渠道发布的新闻，喜欢打几个问号，身边随便某个人传递一点消息，却不经验证非常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