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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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016版:钱塘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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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6月8日     收藏 打印 推荐 朗读 评论 更多功能 
那年我高考
■伍献卫
  那年我高考,因为一场洪水,心灵深处对那个夏天的记忆就变得刻骨铭心。

  高考的时候恰是江南燥热多雨的季节。印象里,温婉的江南在那个夏天变得桀骜异常。从乡村那所中学出发到县城参加高考,一路上滂沱大雨片刻不曾停歇。载送我们的汽车走走停停,到达县城的时候已是晚上七点。在一个小旅馆安顿下来,草草吃了晚饭,我们就上床休息了。

  那一夜,在窗外暴戾的雨声中我迷迷糊糊睡去,睡梦中似乎看见了父亲那张布满沟壑的脸,看见父亲在浑浊的洪水里弯腰躬背抢收粮食的情形。

  第二天早上,我们进场参加考试,考点门口围满了家长,从他们身边经过的时候,那一双双期盼的眼睛,让我第一次感受到来自高考的紧张。一直以来我都不愿把高考渲染得如何悲壮,可是毕竟苦读了十多年书,淳朴的父母寄托了太多的希望在我身上,所以当我真正踏进高考考场,突然发现自己仿佛顷刻之间长大了,我暗自叮咛自己要虔诚认真地去做这份人生的答卷。

  暴雨又袭来,在隆隆的雷声里答卷,至今让我心有余悸。到了第二场数学考试的时候,试场头顶的天花板再也抵挡不了雨水的冲刷,一滴冰凉的雨水落到我脖子上,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密集的雨水淋湿了我的后背,淋湿了我的试卷。我惊惶失措地起身,落魄无助地护着我的数学试卷。听着其他考生沙沙作响的答题声,我万分焦急和失望,老天怎么偏巧在我的头顶捅漏一片呢?

  监考老师注意到我了,可是更换试场已经来不及了,他们似乎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是帮我稍微挪了一下桌子。那位女监考老师拿了块毛巾,一边不停地轻声安慰我,一边帮我擦去后背上的雨水。作为读文科的我来说,当时数学底子并不好,高考中最惧怕的科目也就是数学,再加上有了这一段插曲,我的脑子早已乱作一团。在惶恐不安中强打精神答题,我至今也想不起自己是如何熬过那两个小时的。

  后来的考试尽管更换了考场,可是阴影总在心头挥之不去。我一度想放弃,可是眼前的狂风暴雨又将我的思绪带进那个熟悉的小村庄,带到父亲身边。田里的庄稼肯定又被风刮倒了,被洪水淹没了,而父亲又肯定一次次执着地将那些庄稼扶起,将他的希望扶起。我振作起精神,心想至少我应该把这件事情做完。

  我的高考终于结束了,暴风雨和洪水却依然没有退去。黯然神伤的我孤独地回到村口,却发现那条通往家的小路早已被洪水淹没,天色渐渐暗下来,我沮丧地坐在堤坝上望着浑浊的洪水发呆。忽然,我注意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淌过齐腰深的洪水正向我走来,洪水里那个艰难前进的身影那么渺小却又那么高大,那不是父亲吗?他让我周身热血沸腾。趴在父亲早已湿透的背上,忽然觉得那么温暖,泪水再也止不住了,朴实的父亲轻声地说:“考完了就好,我们回家吧!”

  那年的高考结束了,后来我还是得到了一张宝贵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因为有坚强淳朴的父爱支撑,我才完成了人生的那份答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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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日报 钱塘江 00016 那年我高考 ■伍献卫 2007-6-8 48256F32002924A6482572F100320C04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