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几乎没有心理准备的状态中进入昌溪。溪谷、老街、宗祠、古宅次第打开,充盈其间的细节,则是古水碓的吱吜声、木牌坊上褪了色的题额、千年龙凤古樟纠缠在一起的虬枝……我的脑袋在古茶楼低低的屋檐下撞了一下,因为我在茶楼的角落里居然发现了一只清代瓷碗,欲去看个究竟,而这茶楼的风格据说是宋代的。陪同的当地人吴先生得意地说,清代的东西这儿实在太多了,晚明的才有点稀奇。
站在千年龙凤古樟下,向四周眺望。清澈透底的昌溪河自山坳的那一头蜿蜒流来,那山坳青翠欲滴,连浮在河面上的树叶都绿得惊人。在旁的吴先生又说了,这河水,掬手可饮;朝东坐在这古樟下,吹过来的风清爽洁净,堪称“全世界第一”。一阵清风恰巧拂来,果然沁人心脾,一下子洗去了心肺里那丝从都市里带来的污浊。我不禁迎风大吸,恨不得把五脏六腑都取出来,在这洁净无比的清风中痛快地洗涤。可旁人已在提醒了:不能站在这儿了,再不往前走,整个昌溪的游程就来不及了!
于是,又循入昌溪那片密密匝匝的古建筑群中。
必须说一说,这片胜迹的地理位置和来历了。昌溪位于紧邻浙西的文化名城安徽歙县东部,昱岭之下,新安江旁侧,且紧挨新安江上游的重要水路码头深渡镇。若沿着新修筑的杭徽高速公路,自杭州一路向西行驶,出了临安,其实你就已在安徽歙县地界了。歙县深渡一带风景如画,仅明清古建筑一项同样不逊色于黟县的西递、宏村等景点,只不过没有它们出名。然而,古建筑群之类最重要的无非就是保存完好、原汁原味嘛,稍显冷僻的昌溪恰好占据了这个优势,总之,要看古镇古宅古建筑,选择昌溪最有可能让你不虚此行。
淳朴敬业的当地百姓没有诓人,这昌溪不仅生态绝佳、典雅古朴、移步皆景,蕴藏的深厚文化魅力更赋予她独有神采。这处唐代就有人聚居的风水宝地,元代以来历经吴、周两大宗族的不懈图治,终成长达6华里的古建筑群体。其前街后路的南北大道景致,巷弄纵横交错、溪水穿巷而过的奇特布局,宗祠、书院、古庙与民宅相融相杂的厚朴风貌,都能让你叹为观止。据称,这儿现有明清古建筑达201幢,其中“忠烈庙”、“太湖祠”、“寿乐堂”为古建筑精品,“员工支祠木牌坊”乃全国唯存的木牌坊。昌溪之所以拥有如此不凡,是与它曾经的显赫分不开的。当年吴氏家族经营的茶叶、周氏家族经营的油漆名闻遐迩,镇上历代又涌现著名经学家吴承仕等进士状元百余人。家族兴盛,免不了筑造幢幢恢宏建筑,名流学者、巨贾徽商常往来于此,又留下大量珍贵文物。或许,徽州各地都有过这样的历史,昌溪无非更显典型,何况它至今乏人所识,所以尤为珍贵。
出得镇来,站在来龙山下再一次俯瞰昌溪,但见河水如练,屋宅如珠,满眼古色,遍地翠绿。夕阳尽情地播撒在两旁的山坡上,初春的油菜花已经盛开。远远地,传来一阵女孩悠扬的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