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9日,在庆贺话剧百年的日子里,记者在杭州庆春购书中心随机采访了5位购书者,请他们说出一部浙版话剧或一位浙江的话剧演员。没人能想出来。
说起话剧,今天人们熟悉的还是北京人艺、上海话剧艺术中心,《雷雨》、《日出》、《茶馆》,英若诚、李默然、于是之。可他们都与浙江无缘。浙江的话剧似乎正在淡出人们的记忆。
可是,浙江的老话剧人说——
话剧在浙江也有辉煌的历史
沈祖安,这位浙江戏剧界的老前辈,说起话剧就心情激动:“浙江可是话剧的发祥地啊!”2006年5月,他在上海参加第20届田汉戏剧奖颁奖典礼时,许多话剧界的前辈也这样说。
话剧从西方舶来,在国内最早是从南方发展起来的,上海和杭州是两个重要的发祥地。曾经留学日本的欧阳予倩、田汉和曾留学美国的洪深,是中国话剧的三大奠基人。田汉与洪深1926年在上海创办的南国社,堪称中国话剧成长的摇篮,中国第一代话剧人,大多是从南国社出去的。阮玲玉、赵丹、金山、白杨、秦怡、张瑞芳这些电影明星,都在南国社演过话剧。
在创办南国社以后,1932年田汉又通过他的弟弟田洪,在杭州办起了“五月花剧社”,社址就在南山路沿湖滨绿杨新村原址的一栋房子里。当时屋主听说是田汉办的剧社,横竖不肯收租金,还供应水电。
曾在“五月花剧社”学习过的沈祖安回忆说,当时经常在剧社活动的有二十多人,著名演员舒绣文、导演应卫云、美术家刘开渠都曾是剧社的积极分子。剧社排演了许多抗日戏,还演契诃夫的戏、田汉的戏及许多反封建的戏,南国社的演员也经常来杭切磋交流。有趣的是当时的话剧和现在的时尚剧一样,剧中也穿插着许多社会上的流行语,像“叫我怎么活啊”等等。湖滨一公园的民众教育馆(后改为美琪电影院)、梅花碑的杭州丝绸会馆、青年会是剧社经常演出的地方。
剧社在杭州培养了一批戏剧、电影、文学爱好者。沈祖安就是因为在剧社举办的青年读书班上,接触到话剧,并从此喜欢上戏剧。可是,因为宣传进步思想,1947年剧社被当局取缔。
话剧在浙江真正从先锋走向大众、从业余走向专业,并在全国话剧界产生影响,是1949年12月浙江话剧团的建立(前身叫浙江省文工团)。
如今已是花白头发的浙江话剧团原团长、国家一级编剧童汀苗,精心保存着一本反映浙江话剧团50年历史的画册,上面记录了“浙话”曾经辉煌的历史。
从1950年排演大型话剧《红旗歌》开始,浙江话剧团演出并创作了许多优秀的话剧。
早期的演出剧目有《李闯王》、《曙光照耀着莫斯科》、《雷雨》、《良心》、《日出》、《黄花岭》、《警告岬》等,其中《黄花岭》还在1956年全国首届话剧会演中获得演出和剧本两个一等奖。
中期有《万水千山》、《红色风暴》、《以革命的名义》、《胆剑篇》、《红岩》等,《红岩》1962年首演时,盛况空前,在杭州胜利剧院创造了接连演出76场的奇迹。
改革开放以后,浙江话剧迎来了它的创作高峰,涌现出26部原创大型话剧。浙江的话剧舞台从此有了自己的原创剧目,《天涯断肠人》、《铁蹄下的玫瑰》,《飞吧,鸽子》,《日蚀》、《太阳神的后代》、《追梦》等,在当时都取得了巨大的社会反响,反贪剧《日蚀》演出161场,还荣获了全国优秀剧本创作奖。
众多的演出,捧红了一批演员、导演和剧作家。“那时,浙江话剧团演员阵容齐整,各种有分量的角色都能演。”忆及往昔浙江话剧的繁荣,童汀苗久久回不过神来,他说,夜深人静时,他常把这些剧照拿出来看看,每看一次都会感动得落泪,因为这其中倾注了多少话剧人的心血啊!
新时期浙江话剧的新探索
从上世纪80年代末开始,受影视文化的冲击,浙江话剧市场急剧萎缩,剧团辛辛苦苦排出的戏没人看。因为演出少,演员没事干,有的另寻出路去了。剧团排练场一度被迫改作烛光舞厅、电子游戏房、录像厅。
一部戏,一个剧种,如果没人看,就会渐渐被人遗忘。话剧演得少,观众就会流失。
此情此景,令浙江的话剧人忧心忡忡。但他们不甘心。因为“浙话”是一个创作实力雄厚的艺术团体,拥有一批国家一级编剧、导演、舞美和演员,这是一份不可多得的人才资源。
带着对话剧的热爱,浙江话剧人开始了新的探索。经过一番认真的市场调查,他们发现成人话剧虽然在萎缩,可儿童剧、课本剧势头正旺。一个集中创作力量,进军儿童剧市场的大胆设想被提了出来。1988年4月,浙江儿童艺术剧团正式在“浙话”挂牌。从此,话剧在浙江又有了一种新样式。
儿童剧演出一炮走红。剧团创排的第一出戏大型科幻剧《明天飞》,当年演出105场,第二年演出271场,上座率达93%,观众达25万人次。这出戏的成功,震动了当时的剧坛。
儿童剧为浙江话剧带来了新的活力。剧团创排的儿童剧,排一部,红一部。《手拉手,我们是朋友》、《老猪与小猪》、《奥芝国历险记》、《两个宇宙蛋》、《白雪公主》每部都能演出五六百场。据浙江话剧团团长周信浩介绍,《白雪公主》至今已演出700多场,30万元的投入,创下了500万元的收入。《阿拉丁神灯》演了600多场,投入11万元,收回400万元。
浙话老团长童汀苗这样描述儿童剧的火爆:“当剧团在诸暨牌头演出《中学课本剧》时,四周中学排成三路纵队,打着红旗浩浩荡荡来看戏,演完了学生们涌到台前请演员们签名。剧团在那里接连演了50场。”
演儿童剧初期,演员下去演出没有一分钱的补贴,一个演员一天要演4场,但大家没有丝毫怨言,因为观众的热情就是最好的回报。有一次,在演出途中,车子翻到了田里,演员们在路边拦了一辆拖拉机赶到演出现场,保证准时开场。
演员们对艺术的执著和精益求精,创出了浙江儿童剧的品牌,“浙话”儿艺的戏在全国各地成了“免检产品”,不仅频频在全国获大奖, 1999年,“浙话”儿艺的《奥芝国历险记》还成为国内成功打入上海大剧院的第一部儿童剧。今年初,《白雪公主》又再次在上海大剧院上演,引起轰动,120元的票,被“黄牛”卖到150元。
儿童剧在浙江的崛起,为话剧开辟了新的市场,也稳稳地留住了话剧人才。周信浩高兴地说,另作他用的演出场地早就重新回归剧场,这几年再也没有演员要求离开剧团了,去年全团演员人均收入5.6万元,位列省属院团第二。今年,为扩展话剧事业,剧团向社会公开招聘,一下子就招了30个实习生。
浙江校园崛起话剧新生代
当浙江的儿童剧在市场崭露头角的时候,话剧在浙江高校校园也升起了新的曙光。
十几年来,我省高校的话剧社团如雨后春笋般地冒了出来,像浙大的梵音剧社、宁波大学的白桦林话剧社、浙师大的阿西剧社、浙工大的灰姑娘话剧社等等,创建于1990年的浙江大学“黑白剧社”,更是其中的佼佼者。16年来黑白剧社的学生换了一茬又一茬,至今薪火相传,越办越红火。
黑白剧社指导老师、浙大艺术学院戏剧教研室主任桂迎老师说,剧社每学期都要排1至2部新戏。每逢新戏上演,永谦剧场1200个座位总是座无虚席,那些已毕业工作的学生也会赶回来看。剧社至今已演出过《回归》、《妹妹》、《同桌的你》、《擦肩之隙》、《第十二夜》、《良辰美景》、《辛迪·蕾拉》等近30部话剧,40多个小品,演出逾百场。
学习机械设计制造的夏平是梵音剧社的副社长,他说,尽管浙大有两个剧社在演出,同学们还是嫌演出太少。大学生喜欢话剧,是因为话剧的思辩性,能启发人的想象力,大家在一起排戏,还能增进友谊,培养合作精神。一位学生在校园BBS上记下了这样的演出场景:“校园戏剧专场非常成功,小剧场座无虚席,甚至还有很多站着的观众。两场演完了,BBS上突发大水,向来干涸的戏剧版突然热闹了好久。说《保尔》的内涵,说《擦肩》的形式,说《一堵墙》的剧情。”
校园话剧热,触发了大学生学习戏剧的热情。桂老师专门为学生开了“戏剧欣赏与戏剧表演实践”的辅修课,60人一个班,每次都是爆满,连学物理、化学、建筑的理工科学生都争着来报名。在剧社办的网站上,一篇“黑白剧社中国大学生戏剧节北京行”的报道,点击量达到26810次。
因为黑白剧社的巨大影响,今年初,日本神户学院专门邀请桂老师前去讲学,介绍黑白剧社的成功经验。
小剧场话剧也在校园遇到了知音。从2000年开始,杭州话剧团和浙江话剧团陆续推出了一系列小剧场话剧。从《的哥警妹》到《百姓热线》、《比如女人》、《单身公寓》、《西子作女》、《天堂往左、爱情向右》,几乎一年一部。这些话剧都在高校师生中引起反响。杭州话剧团的《单身公寓》在中国美院剧场上演时,吸引了2000多人观看。
中国话剧是青年学生引进来的,也是在青年学生中发展起来的。校园是中国话剧的诞生地、大本营,校园是中国话剧的希望。桂迎老师说,虽然从校园剧社走出去的学生将来不一定从事话剧的职业,但他一定会成为一个话剧的爱好者,成为未来话剧的潜在观众。
计划4月11日举行的我省庆贺话剧百年演出周上,校园话剧将和专业话剧一起,为话剧百年献上一份厚礼。
杭州大剧院副总经理王海翔认为,话剧的观众主要是青年,大中学生是最大的观众群。多为青年学生引进一些优秀话剧,是话剧百年里首先要做的事。他觉得最好能有一个固定的话剧剧场,让话剧爱好者能在这里找到他们爱看的戏。他表示继《西望长安》之后,杭州大剧院还将引进多部话剧。
在话剧新的百年里,浙江话剧要重新走向新的繁荣,要靠多方面的协同努力。但愿借助话剧百年,有更多的人来关心话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