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从中等师范学校毕业,偏碰着人事制度改革,本来以为国家分配工作的,但一时全泡汤了。在家里呆了一个月多,确实憋不住了,整天无所事事,家里人农活又不让我干,说我戴着眼镜不方便。最后,我毅然决定独自出去闯荡,踏上了打工之路,不顾父母怎样劝阻。
来到城里,望着滚滚的人流和壮丽的高楼大厦,我有一种失落感,找不到自我,就像断线的风筝。一切是那样的陌生,我很茫然,不知该往何方向走。在街上飘来荡去了三天,工作依然没有着落。我几乎问过所有招聘启事上的用人单位,一开始都热情接待,看着我流利的表达更是满脸悦色,但一知道我的文凭就露出了失望的神情。第五天,我终于被一家广告公司接纳做业务员,说白了就是去拉广告,报酬嘛就按业绩算。
在当地,这家广告公司就专门出版各种书刊,入编单位或个人要出价格不菲的费用。做这种业务不仅要表达好,而且要会“吹”,说它发行多少万册,会给你带来意想不到的宣传效果之类的话。我小时候,父母就教我要做老实人,千万不可花言巧语。而现在让我用谎言拉别人下水,我实在无能为力,就算吃不成饭也算了。说真的,这家公司出版的书刊数量不是很多,都是虚吹的。
两个月下来,我不知被老板责骂过几次,不知咽过多少委屈和伤心的泪水,可从没有吱过一声,只因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业务为零,报酬也当然为零,且被炒了鱿鱼。一切尽在预料之中,我没有过多地难过,倒使我暂时松了一口气。
从家里带出来的钱不知不觉花完了,而自己还一分都没有赚进来。再向家里伸手实在没有脸面,为了供我读书,父母每天都是节衣缩食熬过来的,怎么忍心还让他们为我操劳呢。房租已到期了,房东整天就板着阴沉沉的面孔,好像欠她几万元一样。没办法,我只好来到一个建筑工地做工,什么手艺也没有,就专门帮他们挖泥土和提沙浆。
太阳火辣辣的,大汗淋漓,但一点都不敢偷懒,为了找到这个活计,我不知跟包工头说了多少好话。一天下来,全身酸疼,疲惫不堪,白面书生干这么苦的活,可想而知有多艰辛。更气愤的是连钉子也跟我作对,一次差点戳穿我的脚底板,但我只能忍着痛继续苦干,不然怎么去交房租费和维持生活。干了二十天,包工头发给我三百元钱。当领着自己流血流汗赚的第一笔工资时,在心底压抑已久的泪水完全模糊了我的双眼。
[作者简介]何永飞,男,生于1982年3月,白族,曾做过广告业务员、代课教师、建筑民工等职,现居昆明。在《侨乡文学》、《中华新闻报》、《云南日报》、《新民晚报》、《大理文化》、《现代农村报》等报刊发表过文学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