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所以被李大旺相中，到他店里去打工，是因为我是个半傻半明白的人。我半傻，只知道钱的纸张分大小，数不清数目；半明白是我知道干活得卖力，不然老板不会给工钱。因此，我成了李大旺唯一的伙计。

　　听人说，李大旺的羊杂碎是凭着他祖传的秘方配制的，味道好是全城出了名的，生意也十分红火，他实在忙不过来才招人。李大旺的羊杂碎馆旁边是一家担担面店，生意也出奇得好。

　　我上班的第一天晚上，李大旺就叫我帮他守夜，就是守在灶边看着灶里的火不旺了，添些煤。李大旺在睡觉前再三叮嘱我，千万不要打瞌睡，灶里的火也不能灭了，不然炖出来的羊杂碎就要走味。当然我会把李大旺的叮嘱当成一回事，如果不是他收留我，我还在城郊的天桥下吃别人丢弃的剩饭剩菜。

　　其实，李大旺在睡觉时就已经加足了煤块，等到天亮时也烧不完。其实我也知道李大旺一是可怜我，二是我是个傻子，不会把这个汤汁随便送给别人的。

　　等到李大旺起来时，我正躺在灶边熟睡，李大旺一脚踢在我身上，大骂起来，你这个傻子，要不是老子可怜你，你还在天桥下面喝西北风呢。我知道自己错了，赶紧去加煤，李大旺又骂道，加个屁，汤早就好了。又令我去开店门。在我转身之际，李大旺又叫住我，傻子，不要开门。我虽然有点傻，但知道这时是做生意的最好时间，他却不让我开门，有点想不通。李大旺嘿嘿地笑道，不知道了吧？傻子，如是你知道是怎么回事，那你就不是傻子了。我咧着嘴对李大旺笑了笑，说，老板是个聪明人，肯定有你的用意。李大旺马上高兴地拍了拍我脑袋。

　　等了半个小时，李大旺才令我打开店门，我一看，妈妈的，店门外已经排成长长的队伍，他们一看到我，就嚷了起来，怎么现在才开门，我们已经等不及了，快给我们羊杂碎汤。李大旺这才走出来，一拱手，对外面的人喊道，各位，真是对不起，昨晚睡得晚了点，到现在才起来，各位慢慢来。

　　不到一个小时，店里的羊杂碎就卖了个精光。李大旺令我关了店门，自己坐在一边数钱。数完钱，李大旺才笑呵呵地对我说，傻子，看你一脸的傻相，不知道其中的原因了吧。告诉你这个傻子也不要紧。旁边的面店老是抢我的生意，我早，他比我更早，每天的收入比我多。但他的面如果没有我的汤，嘿嘿，他卖给谁去？想跟我竞争，门都没有。

　　我明白李大旺为什么这么晚才开门的原因后，就傻里傻气地问李大旺，老板，你何不再开个面店？李大旺一听就跳了起来，在我的脸上亲了几口，说，傻子啊，你不傻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问题呢？可李大旺高兴了一下，又愁苦着脸，说，傻子，你的提议虽好，可我一个人又忙不过来。我说，不是有我吗？李大旺叹了一口气说，傻子，如果你有这个本事帮我开面店，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问题是你是个傻子。如果你不是傻子，我也不会请你来帮忙的。

　　我知道李大旺的顾忌，他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祖传的秘方。

　　半年过去了，我在李大旺的调教下，不但没聪明起来，反而更加傻了。是因为李大旺每天都在不同的时间开店门，而且有时干脆紧闭店门不做生意。我只能眼泪汪汪地看着顾客的钱流进了隔壁面店里。

　　这天早上，李大旺命我早早地打开了店门，我有些不解，望着李大旺一头雾水。李大旺说，傻子，叫你打开店门你就去。我打开店门一看，傻了眼，店门前也没有我们想像中的那么多人。李大旺拿起汤勺开始吆喝起来，可那些人看了看我和李大旺，又朝隔壁的面店叹了一口气，就转身走过了。我跑到隔壁一看，发现隔壁面店的墙上贴着一张转让启事。

　　直到中午，汤都没有卖完，李大旺有些气馁了，问我，傻子，你说说那边面店关了，我们的生意为什么这么差？我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直直地望着李大旺傻笑。李大旺说，是不是你在汤里做了手脚？说完，就舀了一碗汤喝起来，说，这汤还是原来的味道呀，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想了想，傻笑着对李大旺说，老板，我是看到他们是先买面，再买汤，是不是他们没面买，也就不买汤了？

　　李大旺直直看了我10来分钟后，才惊叫起来，说，傻子，你并不傻啊！

　　［作者简介］李全，男，1970年生于四川乐至，民工。先后下过煤矿、做过酒厂搬运工、杂志社编辑。1999年以来先后发表长篇小说1部、短篇小说等１００余篇，并参加过影视剧创作。目前供职于湖州市地方志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