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哈纳斯湖,美丽而神秘。湖畔居住着的图瓦人世代生活在深山密林里,与世隔绝,发现他们才几十年时间。听传,这里的2000余图瓦人是成吉思汗士兵的后裔,蒙古帝国陨落后,被人遗忘在青翠四合的深山里,却安全地生存下来。他们平日里牧马放羊,饮奶茶、喝奶酒、食奶疙瘩,与草原、牛羊共享一片蓝天。
令他们自豪的是,在这个与外界不通语言和文字的古老人群中,近年出了一名大学生,名叫“别客”。
见到“别客”,是在一个路面泞泥的村庄,他的名子被做成标牌挂在小屋上方:“别客家访”,却是一处接待游客的景点。
低头走进这间十几平方米的小屋,感觉铺设在四周墙壁上的花色毡毯鲜艳却已脏污,红地毯被游人踩踏得色彩暗淡,褪去了绒毛。我们一行游客30来人犹豫少许席地而坐,已将小屋占满,不想主人又带进来20多名游客,拥挤得很,竟能体察到身边客人的汗气。“为了多挣钱呀!”耳边有人摇头感叹。
小伙子别客一口标准普通话,介绍滔滔不绝,极似绕口令:“图瓦人生育也计划,但计划的是时间;图瓦人家家也过年,但没有压岁钱……”他手臂伸直对着四周墙上挂设的马头琴、兽皮、哈萨克服饰,指指点点,下额微抬,目光下视,身子伴随语调的抑扬而摇晃,不经意间流露的油滑和傲气,十分张扬着他作为旅游公司“宣传部长”的身份。据介绍,他还是北方最古老的游牧民族的代言人呢!
门帘掀起,进来一位长者,身着蓝色印花长袍,头戴新疆小花帽,他微笑地向众人弯腰鞠躬,拿起用芦苇做成的好似竹箫的“叔儿”,眯起双眼,悠然吹起图瓦人歌谣,古朴,素淡,高远,如林间小溪,山村炊烟。他未说一句话,因为语言不通,但游客争相与这位新疆大叔拍照留念,而能言善辩的别客被冷落一边。女儿整理照片时态度很鲜明:“我不喜欢别客。”将他的影像毫不迟疑地删除。小伙子别客有文化,努力又聪明,但他的巧言反而生出些假意,他的炫耀失于装腔作势。
实际上,真诚质朴比巧妙的言辞更能打动人心。人总是这样,有了这些就失去了那些,似乎没有一种生活方式是绝对有利无弊的。名气太大,丢失纯朴;金钱太多,失却安宁;事业太重,影响健康;求天伦之乐定会受琐事牵绊,想无拘无束却可能一生孤独,何取何舍,就看你自己衡量抉择。
我们一家3人决意再去“禾木村”看看,那是图瓦传统保存得最完整的一个村落。
清晨,穿越绵亘起伏的白桦林,驱车奔驰在山花烂漫的群山旷野间。远远望见一小片柔美的白云,于一弯清清的河道上方缓缓生成,悠然飘出山腰,在深谷间弥漫升腾,渐渐铺成重重叠叠的茫茫云海。
溪边那长长几溜小屋就是禾木村,松木垒墙,黑泥巴封顶,家家都有木栅栏,听说必先大喊一声通报来意,主人才会开门。可我们走近木栅栏时,见腰门敞开着,一位慈祥的老阿爸坐在大树下挫磨一把巨型的伐木铁钜子,他身着蒙古长袍,脚蹬一双长靴,剑眉雪白却脸庞通红,他微笑地点头,示意来客进屋。四个小女孩活泼泼地跑出来迎客。低头跨进低矮的房门,见一位老妈妈在熬制牛奶的土灶前站起,微微鞠身致礼。孟德别丽克是这家的二女儿,在上学,能听懂一点汉语。
“有牛羊吗?”
“有!”小脸放着光彩。
“几头呢?”
她羞赧地低下头不作答。我们醒悟过来,这里的风俗不能问这些,“说了,灾难就要降临。”
“下大雪住到哪里去?”
“搬到大山上去!”
“山上不是常年积雪吗?”……
也许再也听不懂我们的问话,四个女孩只是笑眯眯看着我们。
见要拍照,女孩们欢叫着拉来正在煮奶茶的妈妈,一家其乐融融,恬美而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