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6万片瓦一起到威尼斯的,还有工匠们。王宝根师傅也在其中。
他惊讶地看到,中国的元素,出现在许多国家的展馆中。比如,丹麦馆的展示全部是关于和中国协同进化问题。丹麦馆声称,这就是丹麦献给第10届威尼斯建筑双年展和第二届中国国际建筑艺术双年展的礼物。匈牙利则用义乌小商品城的小商品拼成了一个闪闪发亮的装置。
王宝根谈到他印象深刻的作品,他说,我也不是很懂,什么理论也不会讲。有一个作品是上海艺术家米丘的,他复制了一座730平方米的江南小镇。观众可以乘船从河上直接抵达展厅的门口,他的素材全部取自于数千年前的同里古镇。
他说,中国的东西还是挺受外国人欢迎的。就连中国馆里的竹子,许多外国人没有看到过,就找我们要竹节,说这个最适合当做烟灰缸。
空间的距离产生了分外的美感和吸引力。
不过,在威尼斯的大部分时间,王师傅远没有这么轻松。尽管之前王澍等人已经在中国美院象山校区进行了六分之一模型的试造,解决一些技术上的问题。但是到了现场,各种问题还是意外地产生。
王宝根笑着说,加上建筑师,一共才9个人,要建成800平方米的“瓦园“是非常浩大的工程。半个月里,每天的工作就从早上8点半到晚上8点半,整整12个小时。真正的工匠只有3个人,人手不够,我就边教研究生技术边干活。几天下来,他们都学会了,还给我取了个外号叫我“王司令”,我们吃的饭,都是王澍老师和他夫人每天走两个多小时从中国餐馆拿来的盒饭。
由于他们一行到得比较晚,寻找合适的场地一直是个头疼的问题。此次中国国家馆仍未取得永久的正式场地,而是临时建馆。据了解,威尼斯有意在各国国家馆林立的军械库,拨出一块地让中国兴建国家馆。
最终,本次的中国馆选择了紧贴水面的处女花园。这也是中国第一次以国家馆的形式亮相于威尼斯建筑双年展。和一般建筑展以图版模型展示作品方案的方式不同,中国馆没有图纸、模型,而是一个一次现场营造的类建筑作品。
但处女花园的地下60厘米处隐存着一座古迹的基础。周围的草和树、也是保护的对象,这些都限制着“瓦园”建造的发挥。工匠们以竹扎结构为支撑,覆盖旧城拆迁后回收的6万片旧青瓦,修建了800平方米的侧斜瓦顶,瓦面的一半平铺,一半沿对角线起坡。在这大片瓦顶上,人们可以通过一条曲折竹桥登临其上,远眺并回望威尼斯城景。“瓦园”的一角,建造了一处竹材敞廊,许江的组画《黑瓦·白瓦》就悬挂在那里,形成了艺术家和建筑师的对话。
如果说,建筑师是把胸中诗意变成建筑实物,艺术家则是把眼前实物变成笔下诗意。
中国美院院长许江在接受采访时提到,从瓦上可以看山水倒映,也可看山岚丘色。这个特殊的结点,既是远望,也是反观。看瓦,既是看人自己,也看到了与家园的距离,看到了心灵中的自由与诗意。他的30幅左右关于象山屋顶的画作,放置在长廊中。让观众既可俯瞰瓦片,也可回望家园。
当中国的瓦和威尼斯的水结合在一起的时候,空间仿佛被融和了。
王澍说,处女花园是一处面向海水、背靠城墙的庭院,意大利人说“瓦园”看上去就像一片水面,倒映出威尼斯的美丽景色,中国给威尼斯城带去了一件定制的礼物。周遭树木丰盛,特别是有一株大树,草地上的树影随着太阳的位置照在“瓦园”上,一到下午4点,温和的阳光,美丽的树影,平和的“水面”,那个时候的“瓦园”不仅漂亮,而且壮观。
王澍请画家专门对这个场景创作了一幅水墨画,对他来说,这个瞬间,展示的恰恰是空间和时间交错而过的美丽。
不过,要看到这种美丽是不容易的。“瓦园”在威尼斯双年展的最深处,从入口到中国馆,即使以急行军的速度,也需要20分钟的时间。其间还要穿过一大片空白的没有任何展馆的区域,沿着曲折的小路,才能到达处女花园,才能欣赏到6万来自乡镇的旧瓦斜斜铺成的一个小坡,看到那棵大树投射到瓦上的影子的美。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这也是中国建筑的一个隐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