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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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015版:钱塘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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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9月29日     收藏 打印 推荐 朗读 评论 更多功能 
时差
■长河
  在世界各地飞来飞去,从一个地区时间,转移到另一个地区时间,刚刚开始,常常调整不好作息的习惯。尤其是远距离的旅行,跨洲越洋,过了日期变更线,时差的困扰,可以延续一星期,十天,甚至更长的时间。

  时差是身体上存留的一种生活的惯性罢。忽然间头脑昏钝,眼睛涩而沉重,全身的细胞都突然困倦起来,渴望睡眠的命令一时间在身体各个部位发生作用。

  时差像身体内部看不见的一个秘密开关,瞬间关闭所有的灯,或瞬间开启了所有的灯,使意识从清醒入于朦胧,或从朦胧忽然清醒。

  时差是近代运输工具快速化之后产生的现象罢。

  古代的旅者,步行、骑马、乘船,甚至火车汽车,在较缓慢累计的旅程改变里,不太容易产生时差的问题。

  时差是快速度巨大转换下对惯性规则的失序感。

  有时候在跑步机上运动,在一个固定速度频率下跑半小时、一小时,习惯了这个速度和身体运动的节奏关系,突然间改变速率,或按了停止键,剎那间,原来向前行进的感觉,变成倒退,好像录像带倒转,自己的身体从正常的空间脱轨,失去了安全的规则。

  在几天持续的时差里,我怀疑自己:是不是衰老了。

  在身体年轻的状态,可能刻意去追求轨道与规则迅速改变的快乐。

  所以,感觉不安,可能是一种警告:使人重新退回原有的轨道。但是,感觉不安,可不可能也是一种刺激,鼓励身体去体验通过脱轨失序以后全然新领域的喜悦。

  我仰望快速度云霄飞车上青年儿童欢乐的惊叫,我欣赏站在数百米高空向下弹跳的人,在空中翻腾飞翔,宛若游龙,在完成冒险之后,那喜悦的脸上透露着挑战难度的自信。

  我意识到自己身体里“时差”的闹钟响起来了。我意识清醒地坐起来,看窗外一片墨黑沉静,在异国阒暗无明的夜晚,我故乡的闹钟在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响了起来。

  我不知道,要不要把这故乡的闹钟关掉。我不知道,要不要把故乡闹钟的作息,快快调整成此地的规则。

  因为是休假,我有点放纵自己,放纵自己耽溺在故乡的时差里,夜半独自醒来,感觉自己熟悉的初日照进室内,感觉榕树上的鸟雀鸣叫,巷弄上学的儿童彼此呼叫,卖早餐包子馒头的车子破破的喇叭声音远远近近……

  我在时差异常的清醒里,看见我眷念的城市开始一天的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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