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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015版:钱塘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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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7月14日     收藏 打印 推荐 朗读 评论 更多功能 
温情的 力量
■青溪
  许许多多的人都是冲着名声响亮的钢琴大师去看演出的。走出音乐厅的时候,挂在人们嘴上的却是那位中年的小提琴演奏家。有一位年轻小伙,甚至不顾一切地爬上了舞台,冲向后台去见自己心目中的小提琴偶像——真是连滚带爬,那舞台没有台阶面对观众席,显得非常高。犹豫了半天,我终于没有效仿这位年轻人,使自己的表现更像一个成年人。

  不是说大师的演奏不好,他的技巧与处理乐曲的冷静与精确,似乎都是无懈可击的,问题可能就出在“冷”上。他手下的琴曲也好似他脸上冰冷的表情,年老的枯寂使整个演奏也变得乏味起来。

  直到这位正当盛年、长相儒雅的小提琴演奏家含笑地走上台来。不可遏制的温柔水一样地从琴弦上倾泻而来,像一股泉汩汩而出,包着你,裹着你。拂去你脸上的尘,融化你心中的冰,温暖你,亲爱你。让你无可抗拒,凝神屏息。惟有用掌声和泪水表达感动和谦卑。

  一次次的返场,经久不息的掌声,挂在听众脸上兴奋的神情,所有的一切无不指向温情展示出的力量。

  艺术是至情至性,温暖人心的。如果一味的冰冷,那么不妨用头脑的理性去寻找哲学。

  年轻时是很怕谈感情的。总觉得谈了感情二字,就少了深刻,少了沉思。非常奇怪的是,在最激情澎湃的年代,温情在少年的词典里竟暗暗含了贬义的色彩,因而刻意地要和那种温情保持距离。年轻人的暴动性与自以为是的革命性,使我们很羞于表达温情,只想表达力量——要语词尖刻,要出奇制胜,要偏做惊人语,以决绝的姿态一针见血或者大肆挥洒慷慨昂扬的大叙事,大情感。至于“软绵绵”的温情,我们毫不眷恋,反而要嘲笑一通:“披上了温情脉脉的面纱”。

  力量与速度是青春的祟拜与追求。人到中年了,起起伏伏,兜兜转转。曾经的宏大被生活的鸡零狗碎磨得边线模糊,每天都在坚硬的现实面前滚打碰撞,柔软的心也变得坚强起来。自以为百毒不侵,没有什么可以教我轻易落泪的。可是一腔温情的“絮语”,让干枯的心灵忽如久旱逢甘露。一点点温情便轻轻地开启了你。婉转的、柔美的琴声还在音乐厅里流淌着,温暖的色调抚慰着每一个人的心灵。曾经的尖锐、荒芜,都在这一刻被温情充盈。人们在兴奋与疲惫中追赶着这个一切都在迅速变化着的时代。这样的追逐教人奋进,也会教人迷茫与枯竭。偶一驻足才会发现原来简单质朴的温情这般教人受用无穷。

  老子说“上善若水”。水至柔,却能穿石。温情就是这样的东西,至柔至刚。

  不久前,在报端读到王元化老先生对家的一些思考片段,其中提到“家庭文化中很重要的因素是女性,家庭不能没有女性的作用,尤其是母性和传统的妻性的温情与特有的力量。没有女性情感所浸润的生命,是一种枯槁甚至某种病态的生命。”换在从前,我一定会腹诽,何以非要指定女性来承当温情?男人就不应该成为温情的源头吗?有这样温情的男人就算不得男人了吗?便是在今天,我也会作如是想。但是,更在意的是他提到的温情的力量,于我心有戚戚焉。

  当竞争成为常态,强者成为标杆时,柔软孱弱,细小的温情却好像黑夜里的烛光,给人温暖,让人留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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