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当年纳什在北京演讲博弈论时的情景一样,奥曼在上海解说他当年博士论文的研究课题“打结理论”(knot theory)的时候,台下的听众也多数如云里雾里。
奥曼在麻省理工学院读的是数学系,博士论文做的是代数拓扑学的一个分支,叫做“打结理论”。几根缠绕在一起的绳子,解开它们是一件挺自然而又简单的事情,先抽出哪根线头,下一步该如何做,这是每个人都会的,但是为它设计一种通用的模型,并用数学的方法证明它,却需要采用非常深奥的理论和方法。
1954年,奥曼得到了证明“打结理论”的一个非常关键的想法。可是真正在现实中,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一点实际的用处也没有”。
戏剧性事情发生在50年之后,“那是2004年8月的一天,晚上10点”。奥曼接到在医学院念二年级的孙子的电话,询问他这个“毫无用处的打结问题”。今天的分子生物学家,在研究DNA结构的时候,居然用到了这个理论。有时候一个细胞中的DNA会“打结”起来,而这个“结”的不同特征,可能会导致癌症。后来在斯德哥尔摩,奥曼与诺贝尔化学奖、医学奖的获得者还饶有兴致地探讨过这个问题。
“所有的研究的开端,只是出于我们的好奇心和兴趣,甚至当初对我来说,只是一种纯粹的智力上的游戏,但没有人能预料到在未来这真的会有实际的价值。”奥曼说,对于一切研究来说,有用和没用都是相对的,尤其是那些基础性的理论。要想取得更大的成就,必须使思维保持在始终活跃的状态,就像一个人在丛林里一样,多到周边转转才能够看到更多美丽的风景,广泛涉猎能够为研究提供更广阔的视野。
在他眼里,理论和现实的应用之间更像一对具有哲学意味的关系。他说,这两者之间就像是在来来回回地打乒乓球,理论可以指导现实,但研究现实过程中发现的一些问题,也促进理论的更深入研究,是一个不断往复的过程。“他们没有我们想象得那样遥远,会相互作用相互影响,就像一对夫妻。”
荣获诺贝尔经济学奖,这个消息,罗伯特·奥曼本人比全世界要早知道20分钟。几个月后再来回忆这20分钟,奥曼说自己是这样度过的:反锁上办公室的门,什么人也不通知,静静等待。
2005年10月10日,为表彰奥曼和谢林通过博弈论的研究加强了对核战争背景下的合作与冲突的理解,瑞典皇家科学院宣布他们为2005年度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为什么有些国家、团体和个人可以和平地解决冲突,而另一些国家、团体和个人却不断地被冲突困扰呢?感谢奥曼和谢林的研究,为这一自古以来困扰我们的问题带来启迪。”
“博弈论并不是我开创的,有许多做了开拓性贡献的人足以获得诺贝尔奖,但他们过早地去世了。我不是因此获奖的第一个,也一定不会是最后一个。”
他专门提到了约翰·纳什。电影《美丽心灵》里让所有人震撼的故事,对奥曼来说自然毫不陌生。他与纳什的相识,是奥曼在麻省理工学院求学期间。现在奥曼和这位普林斯顿大学的教授几乎每隔几个月,就会在全世界各种学术活动中碰面。他对纳什已经不仅仅是敬意,他承认,纳什是当之无愧的前行者,当纳什已经写出了确立其博弈论大师地位的文章的时候,当时的奥曼还在这一领域的门前徘徊。尽管眼下奥曼本人的地位已经被学界与纳什相提并论,他被公认为博弈论近50年来的发展做出了核心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