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报记者 周宇晗

　　近日，《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五个五年规划的建议》（以下简称《建议》）公布，明确了今后五年经济社会发展的指导思想、重大原则、主要目标、重大战略和政策举措。如何认识“十五五”的重要地位？怎样把握“十五五”时期我国发展面临的新形势、新机遇、新挑战？浙江又该如何全面对标《建议》谋篇布局“十五五”？本报记者就此采访了中央党校（国家行政学院）经济学教研部主任赵振华。

　　“十五五”时期的“变”与“不变”

　　记者：《建议》明确的指导思想和原则，与前几个五年规划一脉相承，又与时俱进、守正创新。在您看来，“守正”的是什么，“创新”的是什么？

　　赵振华：我从几个“变”与“不变”来阐述：

　　根本的指导思想不变，要求坚持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三个代表”重要思想、科学发展观，全面贯彻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以中国式现代化全面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发展的根本保证不变，要求坚持党的全面领导，持之以恒推进全面从严治党；发展的目的不变，要求坚持人民至上，以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为根本目的；大的布局、理念和总基调不变，依然是统筹推进“五位一体”总体布局，协调推进“四个全面”战略布局，完整准确全面贯彻新发展理念，加快构建新发展格局，坚持稳中求进工作总基调；坚持改革开放的基本国策不变，要求以改革创新为根本动力，坚持全面深化改革，扩大高水平开放，持续增强发展动力和社会活力。

　　《建议》既有继承，也体现创新。比如，更加强调主动识变应变，提出要巩固拓展优势、破除瓶颈制约、补强短板弱项，在激烈国际竞争中赢得战略主动；更加强调系统思维，过去宏观调控主要针对经济领域，现在已涵盖产业、科技、生态、安全等各领域；更加强调新旧动能转换，过去主要依靠资源和低成本劳动力等要素投入实现发展，这次则强调“全要素生产率稳步提升”“加快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引领发展新质生产力”，发挥“内需拉动经济增长主动力作用”；更加强调协同融合，提到政策协同、治理协同、城乡融合；更加强调安全韧性，把“坚持统筹发展和安全”作为必须遵循的原则，专章部署推进国家安全体系和能力现代化，建设更高水平平安中国；更加强调问题导向和目标导向，针对人民群众美好生活需要的变化，强调“投资于物和投资于人紧密结合”“以新需求引领新供给，以新供给创造新需求”。

　　把握这些“变”与“不变”，就要深刻理解“十五五”时期我国面临的发展形势和阶段性要求。

　　一方面，“十五五”时期在基本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进程中具有承前启后的重要地位。“十四五”时期是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开好局、起好步，“十五五”时期就要夯实基础、全面发力，才能为“十六五”时期、为2035年远景目标的实现奠定更加坚实的基础。倒排时间表，“十五五”时期必须坚持总的指导思想和方针原则不动摇，同时在经济如何实现“质的有效提升和量的合理增长”、推动人的全面发展、推动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等方面作出新的部署。

　　另一方面，“十五五”时期我国发展环境面临深刻复杂的变化。“十五五”时期，我国发展进入战略机遇和风险挑战并存，不确定难预料因素增多的时期。从国际看，我认为最主要的因素是大国关系变化，中美博弈从经贸向关税、科技等领域拓展，特别是随着中国制造向产业链价值链高端攀升，中美贸易从互补共生转向战略竞合。因此，我们的应对策略，也要从“战略防御”转向“战略主动”。从国内看，我国经济长期向好的支撑条件和基本趋势没有变，同时，也面临发展不平衡不充分问题仍然突出、有效需求不足、新旧动能转换任务艰巨、人口结构变化等挑战。这需要运用马克思主义唯物辩证法，既看到优势长板，又看到短板弱项；既要明确社会的主要矛盾不变，又要认识到矛盾的主要方面在不断地进行动态调整，以此来完善宏观经济治理政策。

　　高质量发展是“十五五”时期的“硬道理”

　　记者：《建议》继续把推动高质量发展作为“十五五”时期经济社会发展的主题。您认为，“十五五”时期的高质量发展有哪些核心内涵和具体抓手？

　　赵振华：高质量发展是新时代的“硬道理”，当然也是“十五五”时期的“硬道理”。从《建议》来看，“十五五”时期推进高质量发展，既要重视国内生产总值(GDP)、国民总收入（GNI）等体现量的指标，也要重视产业结构、人均GDP、碳排放等反映质的指标；既要推动经济领域的高质量发展，也要推动社会、文化、生态、安全等领域的高质量发展及相互协同。

　　一是强化理念引领。在《建议》中，高质量发展既是指导思想，也是必须遵循的原则，还是经济社会发展的主要目标。这要求中央和地方政府在制定实施“十五五”规划时，必须把高质量发展的科学思想、正确方法、评价标准贯穿始终。其中最重要的是完整准确贯彻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新发展理念。

　　二是夯实实体根基。《建议》将“建设现代化产业体系，巩固壮大实体经济根基”放在12个战略任务和重大举措的首位。中国经济靠实体经济起家，也要靠实体经济走向未来。据估计，推动重点产业提质升级等举措将会在未来5年新增10万亿左右的市场空间；打造新兴支柱产业将催生数个万亿级甚至更大规模的市场；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蓄势发力，未来10年新增规模相当于再造一个中国高技术产业。各地各部门应对照《建议》谋篇布局，把握和做大新的经济增长点。

　　三是激活内生动力。科技创新是发展新质生产力的核心引擎，是高质量发展的“关键变量”。“十五五”时期，应进一步解放思想，完善科技领域的新型举国体制，采取超常规措施，加强原始创新和“卡脖子”关键核心技术攻关，产出更多标志性原创成果。同时推动科技创新和产业创新深度融合，完善产学研用协同合作机制，特别是强化企业创新主体作用，营造具有全球竞争力、影响力和吸引力的开放创新生态。国内市场规模大、韧性强，是高质量发展的战略依托。应坚持扩大内需这个战略基点，促进消费和投资、供给和需求良性互动，坚决破除阻碍全国统一大市场建设卡点堵点，增强国内大循环内生动力和可靠性。改革开放是高质量发展的必由之路和重要动力源。必须聚焦制约高质量发展的体制机制障碍，抓住经济体制、社会治理、收入分配等重点领域，推进深层次改革、扩大高水平开放，推动生产关系和生产力、上层建筑和经济基础、国家治理和社会发展更好相适应。

　　四是推进成果共享。《建议》鲜明提出，加大保障和改善民生力度，扎实推进全体人民共同富裕。为此，既要开源，通过宏观治理能力的提升，稳增长、稳就业、稳预期，使经济保持一定增速，让一切创造财富的源泉充分涌流；又要拓渠，完善社会财富分配特别是收入分配政策，促进多劳者多得、技高者多得、创新者多得，在全社会营造弘扬奋斗、鼓励创新的氛围；也要普惠，加强税收、社会保障、转移支付等再分配调节，加快教育、养老、健康、医疗、房地产等与民众生活息息相关的领域提质升级；还要兜底，稳步推进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加快补上农村、边远地区、生活困难群众等短板。

　　五是加强安全保障。安全是发展的前提和条件，没有安全的发展是脆弱的、不稳定的。应加快构建新安全格局，加强粮食、能源资源等基础领域和网络、数据、人工智能、低空等新兴领域国家安全能力建设，提高公共安全预防治理水平，让社会既生机勃勃又井然有序。

　　建议浙江找准定位率先探索

　　记者：浙江省委提出，率先呈现基本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的生动图景，为全国大局作出更大贡献。请您谈谈，“十五五”时期浙江可以从哪些方面入手，在高质量发展上走在全国前列？

　　赵振华：“十五五”时期，建议浙江深刻把握总书记赋予的使命任务，在全国大局中精准定位、加强规划衔接，体现自身特色、发挥比较优势，以高质量发展率先探索省域层面的社会主义现代化。

　　首先，做到“经济大省挑大梁”。“十五五”期间，浙江应合理设定经济增长目标，进一步优化经济结构，以创新驱动提升产业附加值，在新能源汽车及零部件、光伏、数字经济与智能制造、特色产业集群等优势领域进一步发力，因地制宜发展新质生产力。与此同时，优化人口和资源配置，通过缩小区域差距壮大整体体量、扩大对外开放拓展增长空间、释放“人才红利”赋能增长动能。

　　其次，提升在新发展格局中的战略地位。浙江是国内国际双循环重要的战略枢纽，对内积极服务长三角高质量一体化发展和全国统一大市场建设，2024年出口总额和对外直接投资居全国第二，宁波舟山港年货物吞吐量连续16年全球第一。浙江应坚定不移推进高水平对外开放，稳步扩大制度型开放，有序扩大自主开放和单边开放，同时发挥广大浙商的全球资源配置能力，建设高能级开放强省，提升在新发展格局中的战略地位。

　　再次，提升发展的人文含量。《建议》指出，以文化赋能经济社会发展。最近，我到义乌等地调研，深切感受到，人文精神和文化底蕴在浙江的发展中起到了强有力的支撑作用。我认为，浙江可以在人文经济学上下更大功夫，凸显经济社会发展的人文价值。这需要采取一系列举措，包括提升社会文明程度、大力发展文化事业和文化产业、优化公共文化服务等。

　　最后，产出更多可在全国复制推广的经验样本。浙江在全国是首个也是唯一一个被赋予高质量发展建设共同富裕示范区光荣使命的省份，且入选众多国家级试点。“千万工程”、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理念、新时代“枫桥经验”等均发源于浙江，多次被写入国家文件。“十五五”时期，建议浙江继续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价值取向，在城乡融合发展、收入分配改革、绿色低碳发展、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等事关现代化成色的关键领域先行探索，及时总结提炼相关经验，为全国提供借鉴和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