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文尧

　　云南丽江的“荒野之国”艺术乐园，因为几座“诡异”的雕塑，一夜之间被推上审美的审判席，恐惧与嘲讽迅速占领评论区。景区火速道歉、连夜拆除作品。然而，新的声音又冒了出来了：“比丑更恐怖的，是我们只允许一种美。”

　　雕像拆除前，网络声讨“阴间艺术”；拆除后，又高喊“审美多元”。意见翻转之快，以至于立场都成了即时反应，评论区的网友们像是被算法吹动的风向标。如果我们冷静一点，用批判性思维去拆解，就会发现，这场争议的核心不在“丑”与“美”，而在我们如何不被传播塑造审美、不被情绪引导判断。

　　“荒野之国”艺术乐园是艺术家乔小刀用废弃物堆出来的，他想营造一个“荒野中的梦境”，所以他将诗意、荒诞与现实缝合在一起，创造了一个荒诞又梦幻的世界。可游客看到“艺术乐园”的后缀，想到的是“可爱、治愈、温馨童话”，面对一个个怪诞的画面自然会出现心理落差。艺术家的“隐喻”，被一些游客感知为“惊悚”；艺术的“张力”，被体验为“不适”。这未必是艺术的失败，也可能是传播语境的错位。艺术进入公共空间，却缺乏让大众“看懂”的解释机制，作品没有错，错的是传播系统没有提供“翻译”。

　　如果你仅是在短视频平台看到那些配着冷色滤镜、阴森配乐，标题里写着“阴间艺术”的“荒野之国”视频，那你看到的，其实不是作品，而是被算法加工后的情绪化产品。短视频平台最擅长放大感官刺激，最不擅长解释语义背景，于是，一个艺术实验被定性为“灵异景点”，艺术讨论被简化成“丑or美”的二选一。算法追逐情绪，不追逐理解。

　　再来聊聊这句“比丑更恐怖的，是我们只允许一种美”。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对偏见的反击，但其实也可能是一种新的偏见。我们当然反对单一的美学霸权，但公共空间的艺术，面对的不是挑选过的观众，而是整个人群。在这种场域下，艺术自由必须和公共理解力共存。人们感到不适，不一定是狭隘，也可能只是缺乏信息的防御反应。

　　做公共艺术，艺术家不仅要会创作，还要会沟通；不仅要表达，还要会解释。如果创作者和管理方能更早地提供解释、导览、提示，那么这场风波或许不会演变成“全民审丑”。艺术不需要取悦所有人，但传播应该做的就是帮大众看懂复杂的美。

　　（作者系华中科技大学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