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菜
宁白
■ 宁白
母亲走了之后,她经常烧的几只菜,会时常浮上我的心头。很长一段时间里,听到“妈妈的菜”这样的字眼,我会特别敏感。有时,路过有这样店招的餐馆,便很想进去,品尝一下是否真有母亲烧的味道。
那一年,去桐庐的一座古村落。在溪边的一户农家吃饭,点了鳊鱼、青菜、豆腐、螺蛳四菜,滋味清鲜。近50岁的女主人亲操烹饪,走出厨房,笑容热忱问:“口感可好?”我答,就像家里的菜。她乐意了:“前几天,有几个小年青吃了后,说就像妈妈烧的菜。”说完,一脸满足的笑容。
“妈妈烧的菜”,她说出这句话来,让我陡升暖意。当时就想,我可能还会去这山村农家。
大半年后,又入乡桐庐,到了饭点,便赶去这户农家。入村口,只见开了两家颇有规模的餐馆,有旅游包车停驻。
见到农家主妇,赶紧问:“那两家店,夺你生意了?”“还好,我这里回头客多。前几天,有十几个上海知青带孩子吃住在这里。”
我很想吃母亲最常烧的红烧带鱼,她说没有。她宰了一只活鸡,做成清汤全鸡。
离开时,她丈夫说:“我这家店回头客不少,靠的就是老婆烧的菜像家里母亲烧的菜。”
“妈妈的菜”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吸引力?就是因为妈妈烧的菜,食材真、不花哨,看似简拙,却全尽心力。
不久,我的猜想得到了一次验证。在江南某城,位于市中心的一幢大厦里,找到了一家名叫“妈妈的菜”的餐馆。
中午饭点,几百平方米的大厅,几乎座无虚席,曲里拐弯中,找到空座。桌上的菜单,正面写着“您养我长大,我陪您到老”。菜价从3元起到68元止。有一些菜以妈妈打头,“妈妈醉鸡”“妈妈梅干菜肉”“妈妈油爆虾”“妈妈蛋蒸肉”,自然还有“妈妈的红烧肉”。
我们点了红烧肉和醋溜鱼头及蔬菜若干。红烧肉肥瘦相间、咸甜糯软,吃后舌齿留香,勾起了我对母亲烧的红烧肉几十年来的味感;醋溜鱼头配以白萝卜,鱼肉嫩滑、萝卜软酥、酸甜咸勾芡得恰好。
邻桌是4位二十几岁的姑娘,大块夹菜,满嘴大嚼,丝毫没有矜持之态,只有在妈妈身边才有的无所顾忌。
回到家里,一查才知道,标注“妈妈菜馆”的有一长排。郭家、李家、张家、王家,用“妈妈”两字,是一个显示诚恳的手段。再进一步搜索,有开了“妈妈菜馆”难以为继的;有得到几百万元来投资的;有与电视台合作搞“妈妈的菜”推销的,热闹非凡。
但是,妈妈做的菜朴实、本真,甚至也有家常的精致,不知有几家店会得以显现?
我去过那两家一大一小的餐馆,简朴的菜品,热忱的服务,表达的是菜馆的真切和诚恳。
其实,自己母亲烧的菜,是母亲带着心血的作品,最终只属于她的儿女。
这样想着,书房里,抬头就看到母亲的照片,她的笑容正对着我,温婉、朴素、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