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景源：1983年吉林大学世界经济系研究生毕业，取得硕士学位。曾在原国家经委、商业部、中国国际贸易促进会、国内贸易部、中国商业联合会等多个部门任职，曾任安徽省政府副秘书长、安徽省阜阳市市长、安徽省统计局局长、国家统计局总经济师兼新闻发言人等职务，现为国务院参事室特约研究员。

让消费者敢消费、放心消费、方便消费

姚景源

　　近日，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提振消费专项行动方案》，从8个方面提出了30条具体措施。该方案是对此前中央经济工作会议精神和政府工作报告的深化落实和详细部署，充分表明了党和国家大力提振消费的坚定决心。

　　从数据来看，全国人民的钱袋子越来越鼓了。2024年，全国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41314元，比上年名义增长5.3%。然而现在存在的问题是，人们有钱了却不花钱。如何让大家把手里的钱花出去，让消费者敢消费、放心消费、方便消费？这是未来大力提振消费必须攻克的难题。

　　第一是敢消费的问题。长久以来，中国是全世界储蓄率最高的经济体之一。统计表明，20世纪80年代以来，中国居民储蓄率长期保持在36%-45%之间，远高于全球25%-27%的水平。不能否认的是，高储蓄率对中国社会的稳定和中国经济的增长发挥了积极的作用，但我们也要看到，全国大量的储蓄实际上是一种保障性储蓄，因而低收入群体的储蓄率反而更高。教育、医疗、养老、住房等社会保障的不充分和预期不稳定，导致居民需要通过储蓄来进行自我保险。当家庭财务规划中保障性储蓄比例过高时，势必会挤压即期消费空间。想让老百姓敢消费，就要下大力气解除人们的后顾之忧，完善加强覆盖全民、统筹城乡的多层次社会保障体系。比如，针对看病贵的问题，城乡居民基本医疗保险中政府补贴的支出可以适当增加，缓解个人承担医保的压力。同时，进一步推动城市医疗资源向基层下沉，如建立远程医学影像诊断中心，让人们足不出县，甚至足不出村就能享受优质的医疗服务。另外，还可以探索建立重大疾病医疗费用政府托底机制，切实消除“因病致贫”的隐患。再比如，针对教育问题，政府可以增加奖学金的支出，提高其覆盖比例；提供低息或无息的助学贷款，延长本金的还款期限，切实减轻年轻人及其家庭的教育负担。针对养老的问题，应大力发展普惠型养老服务，推动“物业+养老”“社区食堂”等新型服务模式，在解决老年人生活保障问题的同时，助力银发经济成为新的消费增长点。归根到底，政府财政的钱就是要花到人身上，花到民生改善上，让每一个人都有切身的感触体会。老百姓未来的预期稳定了，储蓄的压力减轻了，消费的动力自然会大大提升。

　　第二是放心消费的问题。刚刚过去的“315”，又有一系列食品安全、假冒伪劣产品、消费欺诈、隐私安全等问题被曝光，老百姓对消费环境的担忧和质疑并非空穴来风，消费市场的信任缺失已成为制约消费升级的重要瓶颈。营造放心的消费环境，重塑消费者的消费信心需要建立贯穿生产、流通、消费全流程的质量信用体系，大力维护市场秩序，培育良好的商业道德。在生产端，可以积极探索运用区块链等技术，对婴幼儿奶粉、药品等特殊商品实行“一物一码”全程监控。在流通领域，要完善跨部门协同监管机制，对直播带货、社区团购等新业态实施跨区域、跨平台消费纠纷处理机制，既鼓励创新又防控风险，同时动员全社会共同参与监管。另外，对消费环境乱象的执法力度还应该进一步加强。以食品安全问题为例，一些发达国家的食品安全监管机构拥有行政执法和刑事司法双重权力，有权对违法生产经营者处以刑事罚金甚至采取人身强制措施。企业一旦出现食品安全问题，其面临的罚金往往是天文数字。从世界上的先进经验来看，我们对制假售假等行为除了要提高行政处罚标准，还可以采取行业终身禁入等举措，让违法成本远高于违法收益，最终形成政府监管、行业自律、社会监督的协同治理格局。

　　第三是方便消费的问题。当前消费便利性存在的短板，正在成为阻碍市场活力的新问题。当老年人被数字支付的高门槛困扰、乡镇居民受制于物流配送的薄弱环节、年轻消费群体面临同质化供给的审美疲劳时，大量潜在的消费需求就难以真正转化为市场动能。要打通这些堵点，需要从供给侧进行系统性革新。在支付环节，应当打造分层递进的体系架构——大额交易保留刷卡渠道、小额消费推广扫码支付、同时坚守现金兜底的传统服务，让不同群体都能找到适合自己的支付方式。对于县域市场而言，既要扶持本土电商平台成长，也要引入“即时零售”等创新模式，真正消除城乡消费体验的鸿沟，让现代商业服务惠及每个角落。乡村的物流建设要重点突破“最后一百米”瓶颈，通过加密智能快递柜布点、推广农村共享代收站等创新模式，把商品高效送达农村消费者手中。服务供给则需深度挖掘不同群体的消费需求，培育更多既有烟火气又可推广的社区商业形态，用差异化服务激活细分市场。近段时间以来，通过对签证、支付、服务等环节的系统优化，外籍人士的入境旅游消费实现了爆发式增长，这印证了消费便利化改革本身就是经济增长的催化剂。

　　（本报记者 潘如龙 吴晔 张竞聪 采访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