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蒹葭
孟祖平
西溪赏芦,最适宜坐摇橹船从周家村出发,悠然慢摇抵达秋雪庵,途中,在蜿蜒河道中,能感受到“置身芦花世界”的唯美意境。
芦和荻,是两种不同水生植物,有芦苇、芦荻等不同品种,芦是禾本科芦苇属植物,荻是禾本科芒属植物。
芦花穗花序蓬松,短粗直挺像刷子;荻花如丝缕,花序舒展像拂尘。荻花初开之时是淡紫色,成熟期为白色;芦花初开之时为淡青色,后渐显褐色,到了秋冬,花穗如雪似霜。
古代,芦和荻又称蒹葭,“蒹”是幼小的芦荻,“葭”(葭草)是指初生的芦苇。
在《诗经》之《蒹葭》诗句“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中,青青芦苇,苍苍芦花,茫茫霜露,不仅渲染了独特美景,还暗喻“伊人”美丽之风姿。
芦和荻,外形十分相似,自古以来,芦、荻之花常被人们混称为芦花。芦花多长在野外清水之边,有隐逸之美,古代文人喜欢在庭院内栽植,以显清雅之趣。荻花,犹如江南女子,有婉约之美,枝干柔和、温软,无风之时,总是低垂出优美弧线,秋风起时,仿佛少女长发,风中飞扬,有飘逸之美。
在唐末诗人王贞白笔下,芦花有“清愁”之美,漂泊异乡,望见遍地芦花,宛如轻烟,会漫起缕缕思乡之情,在白居易《琵琶行》诗句“枫叶荻花秋瑟瑟”中,荻花有晚秋离别的意境。
荻花松软洁白,古时候,人们常用来填充被子以御寒冷,元代贯云石《芦花被》诗句“采得芦花不涴尘,翠蓑聊复藉为茵”,将芦花描绘成洁白无瑕、不染尘埃的圣洁之物。因《芦花被》广为传扬,贯云石后来隐居杭州,给自己取一别号,名为“芦花道人”。
与荻不同的是,芦苇更加高大,浩瀚的芦苇荡,有博大的意境。在明末抗清英雄夏完淳《绝句》诗句中,芦花有豪迈之气势,表达的是慷慨壮志、家国情怀。
小时候,很喜欢看京剧《沙家浜》,该剧由著名作家汪曾祺编剧,沙家浜芦苇荡,场景十分壮观,茂密高大的芦苇身姿,不仅掩护了新四军勇士,还给予抗日勇士以磅礴之气魄。
农历十一月,古代又称为“冬月”,初冬时节,江南会出现一段温暖如春的“小阳春”天气,此时河岸边的芦荻会吐出新的绿芽,出现“冬月葭草吐绿头”景象,因此,古代农历十一月又称葭月。
葭草(初生芦苇),在古代被视为灵性植物,是辟邪之物,每到除夕之时,民间有门上挂苇索习俗。古代,芦苇秆内壁白色薄膜古称葭莩,能让声音共振,常用在乐器芦笛和竹笛孔之上。
芦芽与荻芽食用历史悠久,唐宋之时,采食芦、荻之芽已成风尚。鲜美的芦、荻之芽,是当时春季时令美食,由于生长时间很短,因此弥足珍贵,深得文人赞美,宋代王安石曾赞美“荻笋肥甘胜牛乳”。
小时候,每逢春季,奶奶常用新嫩芦芽炒鸡蛋,放点盐,配上蒜苗一起清炒,出锅后,鲜润清香、脆嫩可口。新鲜的荻芦嫩芽,配上腊肉片或瘦肉片爆炒,嫩芽清香与腊肉醇香交融,风味独特;嫩芽可做素汤,也能与鲜鱼一起煲汤,鲜美汤味,回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