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司法保护，那知识产权就是一纸空文，科技创新也就无从谈起。”10月19日至22日，2024年国际保护知识产权协会（AIPPI）世界知识产权大会在杭州召开，AIPPI会长奥山尚一向记者阐释。

　　翻看人类发展史，正是知识产权保护制度，尤其是司法保护制度的建立和完善，激发了人类的创造力，推动了创新发展，极大提升了社会生产力，让日新月异成为现实。

　　从这场国际盛会，我们可以触摸到哪些时代脉搏？在司法保护知识产权的实践中，透过“杭州之窗”又能看到哪些中国方案和中国智慧？

　　最后一道防线

　　保护知识产权，简单理解就是保护人类“智力创造成果”的产权。从著作、商标、专利到数据资产、植物新品种……都是人类智慧的产物。

　　基于法律的“刚性”，各国在实践中纷纷构建起各自的知识产权法律保护体系，规范人们的行为。相关国际条约和协议的出台，则为跨国知识产权保护提供了基础框架。

　　但有了法律法规，不代表没有侵权。“法院裁判非常重要，他们能保护创新者的利益。”在奥山尚一看来，司法是知识产权保护的最后一道防线。

　　改革开放后，我国逐步建立起一套较为完备、高标准的知识产权法律体系，走过了发达国家上百年才完成的立法进程。加强立法的同时，专业审判体系也逐渐完善。如今，我国已成为世界上审理知识产权案件最多的国家。

　　作为首批国家知识产权保护示范区建设城市、国家商业秘密保护创新试点城市，杭州是观察我国司法保护知识产权历史性成就的一个窗口。

　　1993年3月，《浙江日报》曾报道一起案件：当时，黄岩市医药塑料装潢厂的专利，成了谁想咬一口就咬的“唐僧肉”——有49家企业侵犯了其专利。当时，我省唯一受理专利侵权纠纷案的中级法院杭州中院，公开开庭审理了黄岩市医药塑料装潢厂与其中一家企业的专利侵权纠纷。法院的公正裁判，让专程前来旁听的另外2家有侵权行为的企业法人代表，当晚就主动表示愿意通过诉讼外途径解决侵权纠纷。

　　司法保护知识产权的实践与探索，杭州一路向前。特别是2017年，经最高人民法院批准，杭州知识产权法庭成立。7年来，杭州知识产权司法保护的专业性不断提升，审判机制不断完善，精准回应数字化时代知识产权保护新需求。2023年以来，杭州中院审理的知识产权案件中，判赔金额超500万元的有35件、超1000万元的有16件、适用惩罚性赔偿的案件有23件，向社会公众明确传递严惩严重侵犯知识产权行为的强烈信号。

　　裁判服众，助力执行。杭州法院系统每年审理1万余件知识产权类案件中，50%左右的知识产权民事一审案件最终通过调解结案，一审服判率达90%以上；每年需强制执行的民事案件中，知识产权类案件占比很少。

　　“我们注重加大对侵犯知识产权行为的打击力度。严格保护的目的，是为受侵害者挽回损失，也让侵权者付出沉重代价，同时给潜在的侵权者以警示，从而营造良好的创新环境。”在此次世界知识产权大会上，杭州中院院长陈志君向全球介绍杭州经验。

　　引领全球新风向

　　经过近200年的发展，知识产权保护的大框架基本确定，但目前这个大框架下涌现了一些新趋势，AI就是其中之一。

　　技术永远走在法律前面，司法裁判被视为“风向标”。浙江大学光华法学院教授张伟君告诉记者，对于新技术领域的知识产权保护，一定程度上，法院的裁判一锤定音，有着“立规矩”的作用。

　　10月18日，杭州中院公开开庭审理了一起涉人工智能领域的“AI数字人”侵害发明专利权纠纷案件。近百名世界知识产权大会与会人员旁听本次庭审。此案件的争议焦点在于，被告提供的“AI数字人”服务中使用的音频驱动人物口型模型是否侵犯了原告的专利权。

　　“AI大模型训练对于作品的利用是否侵权，利用大模型生成的内容能否获得著作权保护？这些法官要面临的新问题，甚至在学界和业界都存在争议。”杭州知识产权法庭庭长王江桥告诉记者，面对这些新情况新问题，更需要通过司法裁判划定行为边界。

　　这次庭审让奥山尚一印象深刻，他表示，杭州数字经济发展迅速，法院案件也会涉及人工智能、大数据等全球热点话题，判决结果有很强的参考价值。业内所有同类型企业可能都在关注杭州法院系统的裁判，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杭州正受到全世界的关注。

　　作为全国数字经济第一城，杭州拥有一大批创新非常活跃的数字经济企业。司法为它们的创新护航。近年来，杭州知识产权法庭每年审理专利技术案件2000余件，涉及人工智能、大数据等新类型案件逐年上升。

　　在新兴领域，用司法裁判“立规则”并非易事。今年5月，陈志君担任审判长公开开庭审理了一起涉平台数据产品商业秘密的知识产权行政诉讼案件，就碰到了一个棘手的新问题：一定范围内公开交易的衍生数据能否作为商业秘密保护？

　　经过近半年20多次研讨论证，向业界、学界专家咨询，最终杭州中院于今年8月做出一审判决。“数据背后，凝结着开发者的大量劳动。我们的核心要义，就是尊重数据的价值，厘清权利归属和边界。”陈志君说。

　　“这是中国企业数据产权保护史上里程碑式的案例。”清华大学法学院知识产权法研究中心主任崔国斌评价，杭州的创新实践正在引领全球知识产权司法保护的新风向。

　　让投资中国心更坚定

　　这次在杭州举办的世界知识产权大会，注册参会人数是欧洲之外举办大会注册参会人数最多的一次，参会人员的国别和地区数量亦创AIPPI历次大会新高。AIPPI中国分会秘书长李毅认为，这是我国市场化、法治化、国际化营商环境的生动例证。

　　随着中国开放的广度和深度不断扩大，对外贸易驶入快车道，知识产权保护的国际需求也逐渐增加。以浙江为例，2023年浙江法院系统新收涉外知识产权民事一审案件793件，涉及美国、韩国、德国、日本等十余个国家。近5年，杭州法院系统共受理涉外知识产权案件2500余件。

　　与会嘉宾为何“用脚”投票杭州、投票中国？答案或许藏在杭州知识产权法庭法官办公室那些漂洋过海而来的感谢信、致敬奖杯中。

　　“涉外案件中逾98%的案件原告系外方当事人，我们依法平等保护中外企业合法权益，助力所有企业公平竞争。”杭州中院副院长邵景腾介绍。

　　记者翻开一封感谢信，来自新加坡的FMC公司。信中写道：“这一裁判坚定了我公司在中国继续进行科技创新、坚定投资中国的信心。”

　　公正的司法裁判，营造良好创新环境。同样坚定持续加码投资中国的还有松下。在中国，松下有近6万名员工，有1万人从事研发。“正是由于中国严格保护知识产权，才会激励外企加快在中国的创新步伐！”松下家电（中国）有限公司名誉董事长吴亮说。

　　浙江省律师协会数字经济委员会副主任、北京中伦（杭州）律师事务所合伙人王红燕向记者透露，《杭州市知识产权保护和促进条例（草案）》将在下周提交杭州市人大终审，“杭州法院在新兴领域知识产权保护上的司法探索，将作为经验被固化，写进《条例（草案）》里。”

　　司法先行探索，立法及时回应。在未来，中国将为全球知识产权治理贡献更多中国智慧和中国方案。

　　（本报记者 沈琳 唐骏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