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枝新荷
朱建焕
许多美好之所以让人久久不忘,不为其他,仅仅因为有过那动人的一瞬间。从这个意义上说来,1993年夏天挺立在崧厦中学池塘里的那枝新荷堪称我心目中“美好”的代名词。
那年8月的一个雨天午后,我带着录取通知去这所当时被称为“三中”的农村高中报到。看到破旧逼仄的校园,我的心情变得更加沉重,不敢去想以后如何在这样的环境中实现自我价值。
正当我打着雨伞悻悻然在校园内独自漫步时,开在校园半亩方塘内的一朵荷花突然让我停下了脚步,说它是荷花其实是不符合客观事实的,更确切地说,它还只是一朵荷苞。
荷苞是荷花的花骨朵,各种荷苞也是姿态各异,有的就像尖尖小角,这是蜻蜓最喜欢站立的地方,有的则圆乎乎像个球球,当然也有高高地挺立,鹤立鸡群般伫立周边荷叶之上,更多的则离水面不高,羞答答躲藏在荷叶底下,犹抱琵琶半遮面。
这朵荷苞却既不胆怯躲躲藏藏,更不是肆无忌惮唯我独尊一字摆开,我的脑海已经大胆勾勒出它开放的娇态,宛如一位婀娜多姿的少女,亭亭玉立在碧波之上。
这朵充满灵性的荷苞一闯进我那时稍带忧郁的眼睛,如同电流,刹那间激活了我的思绪。眼前的池塘却如整个校园一样,被四周镇上的居民楼束缚而伸不开手脚。池塘的水也很难与清澈这样的美丽字眼扯上联系,但这枝新荷,似乎根本不在意,紧紧地依附在嫩绿的花梗上,犹如一颗晶莹剔透的珍珠。它又似乎睁大着眼睛,好奇地观看落在荷叶上面小雨点。
我突然想到我为什么不可以成为这样一朵荷苞,虽然要想站稳讲台还需克服各种困难,但我可以如同这朵荷苞一样,以纯真之心构建出自己的那一份精彩。
想到这里,我迷茫失落的心重新振作了起来。通过全身心投入教育事业,我不仅收获了职业上的成就,更主要的是,五十几岁的年纪,我依然对生活充满激情。回望一步一步走过来的人生之路,坎坎坷坷坑坑洼洼,所幸的是有这朵开在我脑海中的崧中新荷常相陪伴。
有些朋友借魏晋名诗《青阳渡》中的诗句来形容我的状态: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
我往往以微笑来应对他们的类比,也许他们说得不无道理,随着时光的流逝,一切都在老去,但我心里想,1993年夏天开在崧厦中学池塘里面的那枝新荷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