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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03版:钱塘江

古水泱泱 世遗之光

  巍巍群山两岸立,漫漫古道岭上行,清清溪水玉盆流,点点村落平畴布。松阴溪水源自邻县遂昌的万山丛中,似天外来客,盘桓于层峦之中,逼仄处,湍急奔腾,雪浪银涛;迂回在叠嶂之上,狭窄时,起伏跌宕,跳珠溅玉。

  “绿水逶迤去,青山相向开。”惟有到了这松阳县境,溪面渐宽,渐现出大气磅礴、水天寥廓的景观,令人豁然开朗。

  一如苍龙归海,无价的碧水,哺育着这1800多年“古典中国的县域样本”,在16.6万亩良田上,年复一年地弹奏着农耕文明的正声雅音……

  这片膏腴肥沃之地,便是瓯江流域最大的盆地灌区,丽水最大的产粮区,在它庞大的身躯上,留下了太多的农耕文明的印记,久传不衰的“松阳熟,处州足”之民谣也许就是最形象的诠释。

  母亲河松阴溪,以一条不甚规则的轴线,自西北斜贯向东南流经县境,120里水路,宛如一张巨大的绿叶,透过26条叶脉,沿途吸纳着26条逶迤曲折、源短流急的支流之水。勤劳智慧的先民们依水聚居,开枝散叶,擘画出松阳县域的建构。

  晴天,绵长的松阴溪上吹拂着浩浩天风,布散着灿灿阳光;雨日,蜿蜒的松阴溪上飘洒着绵绵细雨,蒸腾着蒙蒙雾气。溪水唯有以滔滔的水声,回应着天光云影,招呼着阔叶高草,不知疲倦地奔流向东。可别小觑了这表面乖顺的松阴溪,在历史上也曾上演过河道变迁、县治迁徙的骇人悲剧。追溯松阴溪的前世今生,探赜索隐向何方?

  在松阳县水利博物馆,我叩开了解读历史文化密码的大门,翻开了这沉甸甸的水利史书。面对着这无数的文字、图片、实物,我被深深地震惊了,松阳先民们那自强不息、务实创新、重整河山的伟大精神,在碧波间述说,于浪涛中闪光……

  松阳县水利博物馆,一座长形体和弧形体组建而成的美筑,浙江省唯一的县级水利博物馆。它移山缩水于一馆之中,它追文溯史于六厅之内。

  目睹纸质泛黄、墨色暗淡的榜文告示,我第一次阅读到了“通借圳基”征地,“七三利害”立项,“民办公助”“全民共建”“人字形坝体结构”……这些几百年前即已存在的古代水利建设机制的名词,既陌生又新鲜,我隐隐听到了夹杂其中的,当年先民们“杭育杭育”的劳动号子声……

  细观纹路斑驳、字迹漫漶的碑刻摩崖,我第一次接触到了“汴石分水”“定期轮灌”“圳田制”“堰董制、圳董制”“水权管理”……这些在古代具有创造性的灌区管理机制的概念,甚至还寻觅到了当代风行的“河长制”的起源,想象着他们栉风沐雨巡视堤防的辛劳身影……

  今人不见古时水,今水竞流古溪堰。迈出史料麇集、记忆绵绵的人造水利博物馆,一个陈列在松古盆地上的活态水利博物馆,更加吸引人的眼球,虽历经千百年风霜雨雪,却至今仍活力四射。

  试看那一个个古老苍朴的水利名称,似可听见那来自历史深处的呼唤:金梁堰、午羊堰、杨六郎塘、风水塘、天师渠、官塘井、兰雪井……白龙堰、青龙堰,这些带有传说神秘色彩的大古堰,是松古灌区的定海神针,一如水利巨人,横亘在松阴溪三百米宽的干流河道上,伸展开臂膀,几百年来忠实地履行着水利福泽百姓的功能。还有那些隐蔽在支流上的小堰、小塘、微井,一如晶莹的小珍珠,却也在昼夜和鸣着这水利灌溉的交响曲……

  凝眸观望清澈澄莹的河水,聚神聆听珠落玉盘的浅吟,仰首中国古诗浩茫的星空,撷取两颗隽永的诗星:1300年前唐朝“诗佛”王维的诗句“按节下松阳,清江响铙吹”,1000年前北宋最后一位状元沈晦的诗句“惟此桃花源,四塞无他虞”。斯人已逝,诗香犹在。人们惊讶于两位诗人在遥远的中古时代,就对松阳的山水给予了盛赞和惊叹!当诗人闻悉今朝松古灌区荣列世界名录,他们该不会当惊世界殊吧?

  松古灌区的汩汩水声,激荡起沉淀尘封的古老往事,也腾扬起河清海晏的盛世安澜。“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新世纪、新时代,地处金瓯玉盆的百里江山图,大美如画,锦绣如屏,秀丽似诗,徐徐展开在世人面前,正迎来它的高光时刻!


浙江日报 钱塘江 00003 古水泱泱 世遗之光 2023-11-05 26413982 2 2023年11月05日 星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