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疗失智症的破冰之声
本报记者 朱平 通讯员 方序 童小仙 朱俊俊
不久前,著名导演侯孝贤因身患失智症隐退影坛的消息传出,大家在唏嘘的同时,也关心起攻克类似疾病的进展。作为一种常见的神经退行性疾病,随着较高的发病率,以及人口老龄化和寿命延长,失智症的社会关注度一再提升。记者采访了相关临床专家,了解治疗的前沿讯息,让大家有更科学、全面的认知。
失智、痴呆、认知障碍不是一回事
阿尔兹海默、痴呆、认知障碍……你经常会看到这些词汇,由于它们都与大脑遗忘相关,因此很容易被人笼统地视为同一类疾病。
然而,确切地说,它们并非同一种概念。
“失智症,就是痴呆,由于这个称呼影响患者尊严,所以用失智症来称呼。医学名词中,失智症是一类临床综合征,是一种严重的认知障碍。”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第二医院神经内科副主任医师陈艳杏解释,轻度认知功能障碍是介于正常认知与痴呆之间的中间状态,患者存在客观认知功能障碍,但整体功能水平并未下降,生活基本不受影响;而失智症是以认知功能减退为特征的获得性疾病,可累及一个或多个认知领域,包括学习和记忆、语言执行功能、复杂注意力、知觉运动功能和社会认知功能,生活能力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当然,认知功能下降要超过六个月以上,才能评估是轻度认知功能障碍或者失智症。
失智症以阿尔茨海默病最常见,约占痴呆症患者的60%以上,同时,血管性痴呆、帕金森病和亨廷顿舞蹈症等多种情况都会造成失智症。
在今年世界阿尔茨海默病日前一天,中国老年保健协会阿尔茨海默病分会等机构联合发布了《阿尔茨海默病患者需求洞察报告》(简称《报告》)。《报告》指出,数据表明,首次确诊阿尔茨海默病的人群中,年龄在60至79岁之间的人群占比最高,为62.1%。但值得注意的是,60岁以下的阿尔茨海默病发病患者在调查中占到了21.3%,相比国际上报道的早发型阿尔茨海默病占比5%~10%更多,表明阿尔茨海默病在我国呈现年轻化趋势。
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越早发现,越早进行科学干预,同时配合家人的关怀帮助,对于控制阿尔茨海默病发展越有效,患者预后越好。
陈艳杏介绍道,阿尔茨海默病是一个隐匿起病的疾病,起病慢,难发现,及早发现和预防能够减少一部分人的负担,同时,良好的生活方式和适量运动也已被证实是预防阿尔茨海默病的有效方式。
“积极改变生活方式,这是我们唯一可以付诸行动的。”在痴呆门诊中,陈艳杏对每个患者,都会花至少20分钟和患者及其家属讲述改变生活方式的理念,对于大部分自制能力比较强的早期认知症患者来说,确实会体现出一些作用。
早发现早治疗是关键
虽然阿尔茨海默病病因及发病机制迄今尚不明确,但病理性蛋白沉积在阿尔茨海默病发生发展中起着至关重要的起始及枢纽作用,已经成为国际共识。
淀粉样蛋白沉积形成的“老年斑”(不是指皮肤的老年斑),和tau蛋白沉积形成的神经元纤维缠结,会破坏大脑的神经元细胞结构及功能,引起神经元细胞发生变性、丢失,从而致使大脑结构和功能出现损伤。可以理解为神经元被“锈”了、“打结”了。
目前,阿尔茨海默病在诊断上可以借助生物学标志物来实现精准诊断,Aβ蛋白、tau蛋白和神经损伤标志物就是目前最常见的三种生物学标志物。研究表明,这些生物学标志物出现可早于临床症状15~20年,这就为阿尔茨海默病早期诊断、治疗及预防提供了充足的时间窗口。
那么如何筛查?得益于分子生物学和神经影像学技术的不断进步,目前国内少数几家医院已经利用分子生物检测,开展阿尔茨海默病早期精准诊断。
“我们是省内首家开展阿尔茨海默病生物学标志物全流程诊断的PET中心,现在排队等检查的病人中,神经内科的占比很大。”浙大二院核医学科主任、浙江大学医学PET中心主任张宏介绍,阿尔茨海默病和帕金森病等脑功能疾病,仅凭常规的CT和核磁共振检查,很难判别功能异常,而利用分子生物学检测,就像有根特异功能的探针,可以用影像的方式看到脑内代谢变化,包括神经递质和受体的变化。
浙大二院PET中心还领衔制定了阿尔茨海默病淀粉样蛋白PET分子影像临床应用、阿尔茨海默病-Tau蛋白PET分子影像临床应用等多项国际专家共识,为阿尔茨海默病患者临床诊断提供强力支撑。
治疗的破冰之声不断
今年7月,阿尔茨海默病协会国际会议(AAIC)上,刚获得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FDA)二十年来首个全面批准的阿尔茨海默病(Alzheimer′s disease,AD)治疗药物仑卡奈单抗(Lecanemab),再度公布了其最新研究结果。
“近年来,有关阿尔茨海默病治疗的进展可谓是日新月异。”长期从事相关临床和科研工作的浙大二院神经内科主任医师周炯把这些进展,形容为治疗的破冰之声。虽然还没有特效药,但在诊室,周炯更愿意用乐观的话语来鼓励患者和家属。“如果好好服用药物,保持在早期和轻度阶段,就有可能在不久的将来,等来更有效的药物来延缓疾病的进展。”
周炯的这份乐观,来源于两个重要消息,一是2021年7月,美国FDA通过加速审批途径批准使用aducanumab(简称阿杜那单抗),第二个便是前面提到的仑卡奈单抗。
“无论是阿杜那单抗还是仑卡奈单抗的治疗,都是在淀粉样蛋白理论假说的研究进展中杀出的一条血路。”周炯说,这对全球的科研工作者和临床医生来说是种鼓舞,也让大家憧憬更多更好的药物,“和病症死磕到底的勇气,我们一点都不缺乏。”
有研究表明,从一项重大生物学发现到最终开发出一种药物,通常需要30至35年的时间。阿尔茨海默病的研究起步至今已有40余年。也就是说,现在正是将这期间积累下的所有知识和经验转化为新药的时候,我们或许即将迎来阿尔茨海默病治疗的丰收时刻。
希望不久的将来,一系列重大医学科技突破能为阿尔茨海默病患者带来新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