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田的晚霞
赵璟溪
学校里,北田是个神奇的去处。站在这块学校的高地上,抬头能仰望的天空都有别他处,当教学楼那边天色暗沉发灰之时,北田上却能看到别样的晚霞,照亮了这小小一角。
从食堂一路走上来,穿过拥挤的人潮,在这样一个别有洞天之地,将琐事置于一旁,静看云卷云舒,心也能慢慢落下来。
这天傍晚,霞光是金黄色的。云,卷着团在一起,绵亘数里。膨弹松软的云层间,是几抹灿金色的晚霞,透过云层的间隙,格外朦胧。晚霞像位正躲在屏风后沐浴的仙子,她容貌姣好,面带羞涩地浸浴在云层般的泡沫间,时而撩起了手,时而埋低了头。举手投足间,人形掩映在屏风上,影影绰绰,令人遐想,好奇着云那边的风景。隐隐约约的霞光把前排树木的影子,照在后排的墙面上,一阵风拂过,墙上的影子也跟着簌簌而动。
操场上有几位健儿踢着足球。一个球,从这只脚传到那只脚,又倏尔飞到空中,和霞光交汇,又落回地面。“噢!”他们突然叫喊起来,是球进了。一人兴奋地绕着场子倒着跑,晚霞点在他的脸上,让满面的喜悦更加夺目。这时,我再一抬头,天上又换了幅景象。
这个光景的霞光,由灿金渡向赤橙,远看着,有如一颗黄澄澄的咸鸭蛋卧在云层间,就同我刚才晚饭时剥开的那颗一样。想到这里,我不由得笑自己贪嘴。陆陆续续地有人吃完了饭来北田,三三两两地手挽着手,边闲谈边绕着操场一圈圈地走着,欢声笑语渐渐多了起来。
又走了几圈,天色终是慢慢暗淡下来,金乌西坠,玉兔东升。晚霞逐渐退去,此时夜空是迷迭紫的,一弯月牙小巧地缀在一角,大片的紫色中间包裹着小小的一弯银色,就像母亲抱着安眠在襁褓里的孩子一般,令人沉醉。
静静地站着欣赏了一番,我始觉双腿不支,准备离开。等走到坡下,再一抬头,我才发觉此地只能看到晚霞仙子的一小片衣角,连皎月也都遮掩在教学楼之间,像是被蒙上了一层旧纱,灰扑扑的。我忽然记起李商隐的《嫦娥》:“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地上的人总觉着嫦娥孤寂地生活在广寒宫里,十分可怜。殊不知,嫦娥始终领略着地上人看不到的风景,时常闻着桂花香,还有温顺的玉兔相伴。她或许悔恨过与家人两隔,但在蟾宫也有不少受益。想到这儿,我还是颇有些羡慕嫦娥呢!
难怪古人才道:“劝君莫惜登楼望,云放婵娟不久长。”今夜我若不是登高眺望,便也无缘体验到这看似遥不可及却又触手可及的乐趣了。这么一比较,我便觉自己同中了头彩一般,兴尽而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