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日报 数字报纸


00008版:阅读

快时代慢思考:畅销百万册的大众历史科普读物

体味历史里的人情温度

  开罗会议、德黑兰会议、石油大战……历史上的重要事件,其幕后是否还有我们不了解的故事?

  邓稼先、陈嘉庚、奥本海默……那些引领时代和环境的人,各自有着哪些独特之处?

  近日,由历史微信公众号“馒头说”的创始人张玮(网名“馒头大师”)所著,累计畅销百万册的大众历史科普读物《历史的温度》系列第5本由中信出版社出版。书中错开常规历史的宏大叙事,尽可能用辩证的眼光,以亦庄亦谐的文字还原历史事件和人物。

  历史可以是冷的,比如在教科书上一板一眼的知识点;历史也可以是暖的,这种温度来自思考与理解。在杭州举行的阅读分享活动中,张玮对“历史的温度”的回答是:“历史不是冷冰冰的,历史事件背后的主角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是有血有肉的人构成了我们的历史。而既然是人,就一定有人性,一定有故事,一定有温度。”

  张玮是出身于传统媒体的体育记者,他始终对新媒体保持了极高的热情。《历史的温度》将他在微信公众号上的文章用传统纸媒方式精选结集。

  为什么选择历史这条“航道”?他坦言,初心是爱好——有复旦大学中文系的本科学历为证。同时,他也并不避讳地承认,体育受众太窄、太专业,美食、旅游等领域门槛太低导致竞争早就“红海”一片,重围实在难以突出。“要我写别的,实在不擅长。”

  至于又是如何下定决心,从业余爱好到彻底辞去解放日报稳定的工作?除了好奇传播手段的更大可能性,和可观的受益以及逐渐上手的顺水推舟,张玮还感受到了新媒体的人情温度。

  十几年的记者生涯,使得他对于“读者”的概念并不陌生。但从前,除了收到过几十封寄到报社的读者来信之外,他并不知道看文章的读者有多少,都是谁,对文章到底有什么想法。

  小小的微信公众号,打破了人与人情感交流的壁垒。在后台,读者的留言和评论此起彼伏:有航天工程师的家属,留言感激他让大家知道航天人的不易和艰辛;曾经的革命军将军的长孙媳妇,留言感谢他写了她家长辈誓死抗日的故事;还有很多读者,在参观他写过的历史人物的博物馆、故居,都会拍照片发来一起分享……

  “有人问我把‘馒头说’写下去的动力是什么?只有一个,就是读者的期待和支持。”4年多,海量阅读,史料核实,从数小时到数天的越来越长的写作时间,不间断地更新,最终集结成5本叠起来有一节小臂高的书,共百万余字——坚持的原因,张玮一清二楚。

  网络消弭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与此同时,也有某种距离正在拉远,或者说是路径不清。比如,从感性认知过渡到理性认知的能力。张玮也曾经辗转在各个APP之间,“刷”得不亦乐乎。时间在不经意间被碎片化的信息吞噬,即时获取的快感使得思考看上去无关紧要。

  相对于快节奏、抓眼球的海量网络信息,纸质书是“慢”的。这不只是指避不开的“三审三校”生产流程,也包含面对精美装帧、白纸黑字时不自觉慢下来的阅读习惯。

  信息过载的时代,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严锋曾经列出一张“不必读”书单,为“知识焦虑”的人们优化阅读的精力和时间成本。关于《历史的温度》,严锋留给这位“后辈”的荐语,具有更深层次、更广泛、更社会学意义上的寄望——

  “在一个狂奔的年代,我们有时候也要停一下,看看走过的路,整理一下自己的行囊,然后重新出发。张玮把他在新媒体中最热门的文章用传统的方式出版,也有这种冷却与回归的意义。”

  作者问答

  记者:《历史的温度》第五册的主题是“博弈”。为什么要聊这个话题?

  张玮:最开始的公众号是按照“历史上的每天”来写的,很跳跃,可能今天是中国古代史,明天是世界史,后天中国近代史。结集成书的话会有主题不清的问题。前三本只是简单地归类。第四本开始主题明确了,把公众号里所有关于理想和信念的故事集合在一起。

  到了第五本时,我们不约而同地想到,2020年的一个关键词就是“博弈”。首先是大国之间的关系,比如中美博弈。这非常热点,同时也是广泛存在于历史中。还有一个大事就是疫情,和它引发的人与病毒、人与自然博弈的话题。所以,人的博弈、国家的博弈、人与自然和时代之间的博弈,共同构成了书的主题。

  记者:除了主题,这本书和前面几本的差异在哪里?

  张玮:从第四本开始,思辨的东西会多一点。前三本收录了不少比较热血的内容,比如抗战,很多人反馈看了会热泪盈眶。

  类似的文章在第四本、第五本里会比较少。像“160个西班牙人怎么毁灭600万人的印加帝国”“‘民国第一奇人’杨度是什么样的人”这样的故事,看了未必热泪盈眶,但一定多少会有感触和反思。

  记者:这么做是不是觉得当代很多读者在思辨方面有些欠缺,想去做些弥补?

  张玮:倒也不是。我只是不想老是去感动读者。确实也有些人就是天天想流泪,来找情绪共鸣。曾经有读者带着愤怒情绪给我留言质疑:“看看你一整年写过几篇好文章?”我明白,他就是想看热血故事。其实那一年我还写过很多好的话题,只是凑巧他不喜欢。

  我不希望被读者的爱好框住。这会导致压力——哪天不能感动他们了怎么办?这也会限制我思考的疆界。

  记者:你觉得对于大众而言,读历史最大的意义在哪里?

  张玮:有个大学生给我留过言。他很喜欢读历史,但寝室里其他同学都对历史没什么兴趣,认为这些东西的起因、经过、结果都已经讲得明明白白,读这些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有什么用吗?

  我想了很久。本来想回答他很多,但后来还是只回答了他一句话:“如果能够多读懂一些过去的故事,现在就可能会更积极地面对生活,然后会有一种更坦然的心态去面对未来。”

  记者:成为“古典自媒体”,和您十多年传统媒体从业经历关系很密切吧。

  张玮:影响和帮助还是非常大的。大部分做“古典自媒体”的人都有传统媒体从业经历。无论央视的罗振宇也好,新华社的六神磊磊也好,传统媒体对我们的训练和熏陶万变不离其宗——优质内容永远是稀缺的,变的只是传播方式和手段而已。做视频也需要好的脚本。好的文字永远是刚需。

  记者:“古典自媒体”不做视频会有焦虑吗?

  张玮:现在这两年,视频弄得大家都很有焦虑感,好像你不做视频就要被淘汰了一样。活动上,主持人也问我们,怎么来抵抗焦虑?我开玩笑说,方法很简单,只要多去看一些短视频,看多了会发现绝大多数都赚不到钱,这时候就没什么焦虑了。

  现在很多短视频太浪费时间,甚至低智化。我招团队面试了20多个大学生,没有一个看抖音。他们更喜欢看B站。我考虑过做视频,但做观点输出的视频不容易,最快捷的方式还是图文。

  记者:您说写故事首先要有趣。要怎么平衡故事的“有趣性”和“严谨性”?

  张玮:或者说是“正确性”。正确肯定是第一位的。尤其是大众对“白纸黑字”的容错度比手机划划的低很多。我要尽己所能花大量的时间去查资料。以前写一篇只要几个小时,现在至少要四五天,大部分时间是在查证资料。至于有趣,就是要理解读者诉求。形成这种表达方式还是要经过训练的。可以多刷社交媒体,培养网感。

  记者:关于专业人员或是业余人员来做知识科普这件事呢?

  张玮:这样的人应该是多多益善。历史学家也好,文学家也好,他们的专业度让我们业余的人高山仰止。

  但有的学术专家会有一种职业惯性,写科普时会忍不住加个索引,加个考证,我很佩服。这样的内容一定经得起推敲。不过从某种程度上,文章也难免晦涩,不太符合现在的传播手段。

  面对一座座高山,想读历史的普通读者可能会因此望而生畏。他们无法跨过中间那道沟,立刻爬到山上。做知识普及的人相当于扮演了架桥人的角色。

  之前有很多受欢迎的前辈,比如当时明月、马伯庸。像这样一批人的存在是很有必要的。


浙江日报 阅读 00008 体味历史里的人情温度 2021-04-02 22324061 2 2021年04月02日 星期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