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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03版:钱塘江

立秋

  推开立秋的门,迎面而来的是一片片虫鸣。张开双耳,在江南,依稀听到鹧鸪大声叫着“咕咕”,全然似故乡之声!

  立秋是什么?处暑之前都是暑,而暑,当然是夏。立秋在处暑之前,也只能是夏了。可是,他却意欲“立”秋。身在曹营心在汉,所以,立秋是一个时光潜伏者。

  潜伏者,其作用自然不同。不仅给了在暑热中煎熬的人们以清凉的希望,而且也给了在光阴中麻木过活的人们以警醒:快到秋了,快到秋收了,别辜负了光阴!

  有一个成语叫“一叶知秋”。看一片落叶就知道秋的消息的人,是敏感的人,是先知先觉者。

  追溯历史,一叶知秋的人,或是史官。据记载,宋朝时立秋这天,宫内要把栽在盆里的梧桐移入殿内,等到“立秋”时辰一到,太史官便高声奏道:“秋来。”奏毕,梧桐应声落下一两片叶子,飘然报秋。

  二十四节气中有“四立”:立春、立夏、立秋、立冬。打量每个季节之初的“立”,便可先知岁月转换中的新立意。有趣的是,每个“立”,都立于前一个季节景象最浓之时。立秋,便是立于夏季浓烈之时。正因如此,这样的悄然而立,常不被人察觉。

  可是有民俗,南方有食瓜咬秋,北方有吃荤贴秋膘,提醒着人们,跟夏不一样的秋,来了。

  秋来有三候,依次是:一候凉风至;二候白露生;三候寒蝉鸣。凉风、白露、寒蝉,从字面来看,单挑任何一候,皆自有意境。

  自然四季,人生四季,四季皆分明。分明的是四种不同的自然气象,分明的更是四种不同文化气息、文化氛围、文化格调。在中国,文化上的秋,主要有三个方面的意象。

  一是丰收的意象。一个词就足以道明:秋收。“秋”字由禾与火组成,表示禾谷成熟的意思,立秋也就意味着禾谷开始成熟。因此,历书中说:“斗指西南,维为立秋,阴意出地,始杀万物。按秋训示,谷熟也。” 《月令七十二候集解》 中也说:“秋,揪也。物于此而揪敛也。”

  二是忧愁的意象。一句名句就足以入心:秋风秋雨愁煞人。逆着历史之河向前,还有:“悲哉,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 这是宋玉在 《九辩》 中,面对秋风生发的感慨。《九辩》 以来,悲秋就成为中国古典诗赋的传统主题。女词人李清照 《一剪梅》,另有一番滋味: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三是正能量的意象。“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在中国,浪漫的诗句不少,但像这样乐观、阳光的诗句,怕并不多吧?

  逝者如斯夫。到了如今,这三个意象,已羽化成了中国人的文化基因。有了秋的三个意象,便有了秋的意蕴,或者说秋的文化。不过,对生活在现代的人们来说,这些基因似乎只是潜伏着。

  如果你有闲暇,也许,在立秋后的某个瞬间,潜意识里的文化基因便带着这三种意象,突然联手向外发功,这时,你也许会无故寻愁觅恨,有时似傻如狂,像个呆子似的,捡片落叶,悄然独处,冥想一番——这片叶子也收藏着一个丰富的四季吧?!

  应时而举,秋来,发次呆,是最正常不过的犯傻哟。身在江南的我,此时正吃着叫“八戒”的西瓜,孤独发呆,暗自吟道:

  江南咬秋时令闲,八戒西瓜爽口甜。

  一年好景随夏去,秋凉自此始带寒。

  时有台风自由行,偶听秋蝉深树鸣。

  风雨过眼声过耳,岁月也老中原人。


浙江日报 钱塘江 00003 立秋 2018-08-12 浙江日报2018-08-1200013 2 2018年08月12日 星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