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末的一场雨后，平阳麻步镇的桂山上浸润着绿意，远处山头雾气缭绕。桂山原本叫龟山，因为其中一座山峰形似乌龟而得名。

　　不过，住在山上的人不这么觉得。之所以叫“龟山”，大概是因为这里土壤偏酸，又不肥沃，只能种种番薯，整座山就像乌龟的壳一样光秃秃的吧。久而久之，山就荒了，杂草慢慢长到了人高，世代居住于此的人们，也一个个搬下山去了。

　　4年前的春天，来了4个年轻人，将栀子树苗一棵棵种下。荒了28年的山头，有了久违的生机。

　　在春天，

　　种下一山幼树苗

　　王大柱是跑运输的，林光鑫是做业务的，徐明和是在工厂上班的，张正发则是做保险的。这4个人，横竖看都和种树关系不大。但他们没有犹豫太久就走上了这条路，还准备一直走下去。

　　2011年，正好有些上火的王大柱，收到了朋友捎来的一小袋栀子干果。拿水泡了，喝了几天后，症状还真的消失了。一问，栀子的花、果实、叶和根都可以入药。原来刘禹锡笔下“色疑琼树倚，香似玉京来”的栀子，竟有这许多好处。王大柱动了心：“这价值可不小啊。”

　　在家查了不少资料，又托朋友打听了行情，王大柱便揣着几张打印好的纸，敲开了朋友家的门。4个人一拍即合，“既然要做，就要做大。”当然，他们也做好了前几年没有盈利的打算，“搞农业，就是靠天吃饭嘛，做下去就是了。”王大柱晒得黝黑的脸上笑呵呵的。

　　他们将目光投向了镇后面的荒山。和村里签下协议、流转3500亩地后，一个难题跳了出来：运苗上山没有车不行，可入山却只有一条泥路，一下雨，连越野车都开不动，但一说到要修路，山上的村民就表示强烈反对。

　　“好端端的干嘛要修路？”在兴民村和新华村两个村村干部的居中调和下，大家各退一步，“要修也行，绕开我们门前屋后的地。”

　　王大柱又喜笑颜开了：“一定不会忘了大家的恩情的。”

　　第二年春天，一车一车的小树苗沿着新修好的水泥路入了山。王大柱他们又把村民们一个一个请来帮着除草种树，一天80元钱。村民们脸上也有了些意外的欣喜。

　　半人高的芦苇一片片被割掉，二三十厘米高的栀子树苗一棵棵被种下。巡着山的4个人，望着远处的城镇，满怀希望。

　　这条道，

　　山重水复无尽处

　　半辈子不喜欢读书的王大柱没想到，有一天，他要拿起植物学书籍再当一回小学生。

　　“土壤要保持微酸，可以将松树锯成末拌入，豆饼、花生麸的效果也不错；头三年不能施浓肥，氮肥也不能多，否则光长叶不开花。”如今，说起栀子树的种植窍门，王大柱能如数家珍。

　　经验都是从一次次危机中学会的。有一年春天，当地连刮了11天西北风，不少树枯死了。又一年夏天，台风频频到访，刮断了5000多株树。

　　有时候，王大柱也害怕他们亲手种下的树要熬不过去，但幸好，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去年春天，栀子树苗们经历几轮寒暑，终于长成了七八十厘米高的小树。但是，这个春天可不太好熬，起雾的天数特别多。早上，栀子树被雾气裹着，叶片带着湿气；中午，雾气散去，太阳露出了脸，阳光一晒，迅速带走了叶片中的水分；等到下午，雷雨总是不期而至。

　　“人一捂一晒一淋雨都得生病，树也一样。”王大柱说，那时候山上种了二三十年的松树都死了不少，栀子树的叶片全黄了，蔫蔫的。

　　大家有些坐不住了，掐了几根枝条，开着车去找山下的农业局植保站。技术人员一看，这像是炭疽病啊。又亲自上了山现场查看，果然是炭疽病。

　　拿着专家开出的方子，4个人分头行动忙活开了，配药的配药，叫人帮忙的叫人帮忙。连续一个月每天凌晨5点半到9点半出门喷药，等待中午的日头过去，下午2点半继续干活一直到天擦黑。

　　3500亩地几圈转下来，人是累坏了，但栀子树算是保住了。

　　王大柱想，他们的栀子树会越来越坚强的。

　　花开时，

　　也有欢喜也有愁

　　栀子花开的时候，漫山遍野的绿叶间绽放大片大片的白色花朵，宛如一夜间枝头落下了雪花。还未靠近山头，栀子花的芳香已经传到鼻尖。

　　这个时节，王大柱脸上有些欢喜，“花开得越多，收成就越好”；同时也很烦恼，“山上太热闹了”。

　　最近每个周末，都有好几千人过来赏栀子花。山间小路根本容不下两辆车并行，山下又没有大的停车场，来来往往的车一不小心就堵了。王大柱他们只好亲自上阵，指挥起了交通。周末干不完的活，只能平日里加班加点补上。而更让王大柱痛心的，是游客中摘花的人不少，“这么大的山，谁能顾全。他们把花一摘，今年可就结不了果了呀。”

　　幸好花期将过，树上已经只剩下些残花。一场雨下过，残花落到泥地，腐烂后又能成为栀子树的肥料。

　　热闹了两三周的桂山冷清了下来，王大柱的脸上终于又有了轻松的笑意。

　　明年要新增的两三百亩地得清理平整，沤上有机肥。台风季来临前，进山的那段泥巴路得修修好。村里也得去打个招呼，今年预计能长50多万斤果子，100个采摘工人有些不够，得增加些人手。太阳能杀虫灯得赶紧落实，跟人谈好安装好，兴许明年就不用受病虫害困扰了。烘干厂也得赶紧规划起来了，干果的效益比鲜果要多很多。

　　4个人慢慢地走着商量着，雨后山间的道路有些泥泞，他们的脚步不疾不徐，每一步都走得稳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