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上海书展期间

　　地点：上海展览中心第三活动区

　　人物：苏珊娜·富尔特斯（西班牙），她的小说《等待卡帕》写的是著名摄影师卡帕和他的女朋友卡罗的故事；顾铮，复旦大学新闻学院教授、摄影评论家。

摄影的瞬间与永恒

——苏珊娜·富尔特斯与顾铮对谈

　　顾铮：非常高兴有机会在这里和大家讨论我所了解的卡帕情况。我觉得非常有意思的是苏姗娜·富尔特斯的这本书提到的卡帕，和西班牙和中国的现代史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卡帕1938年来到了中国采访中国人民的抗日战争，最重要的是采访到了台儿庄大战。采访到了蒋介石，也拍到了周恩来。他见证了许多重要的中国抗日战争历史场面。同时我也知道许多内战的作品，也是在西班牙采访期间拍摄到的。

　　说到卡帕在新闻摄影史上的历史地位，首先我们会被他重要的作品《士兵之死》所吸引。这张照片可以认为是战争史上离死亡最近的一张照片，或者说及时地记录了死亡发生的瞬间过程，是中弹的瞬间。可以想象一下按相机快门的时间和机关枪扳机的时间可能是同步的。这对摄影家来说也是危险的。

　　这样的图片在当时能够出现，和摄影技术的发展有着密切的关系。就是说卡帕当时已经能够使用小型莱卡E35相机进行战地采访。大约在20世纪20年代，小型的莱卡相机已经被记者尝试使用于新闻报道的现场。如果没有技术的发展，卡帕的这张照片没有可能。除了他瞬间捕捉的能力，我们还要考虑胶片的感光速度等因素。没有这几方面的因素，卡帕的这张照片是很难捕捉到的。当然我们也不能说得很绝对。

　　苏珊娜·富尔特斯：我完全同意顾铮老师的说法。我认为20世纪是一个充满战争的年代，同时也是充满传奇的年代。那么在20世纪最重要的传奇应该就是关于战地记者，他们会冒着自己的生命危险来到前线，为我们带来前线的第一手报道。如果说谁是这个传奇的创始人，卡帕是当时无愧的。

　　接下来，我也对《士兵之死》这张照片讲一下我的看法。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到过现在提到的关于《士兵之死》这张照片，拍摄的是一个士兵中弹身亡的瞬间，他的双臂张开正在慢慢倒下。我也同意顾铮老师说的，这张照片是在非常危险的情况下拍摄的，所有过于有名，过于重要的照片都会放在摄影师并没有这么重要的作品里。所有的摄影师几乎都痛恨使他成名的照片，卡帕也不例外，他一生都痛恨《士兵之死》这张照片。

　　顾铮：我有一个问题想请问苏姗娜，关于卡帕的这张照片有一个说法，在您的小说里，最后采用了谁的说法，还是根据自己的判断描写卡帕对这张照片的拍摄？

　　苏珊娜·富尔特斯：我想这张照片一直是充满争议的照片，一方面它是一张有人的照片，另一方面从来没有人找到这张照片的底片，所以没有人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我是没有任何确切的证据百分之百地保证事情当天就是这样发生的，我相信我书中写的过程是差不多的，因为我当时参照了和卡帕一起的士兵证词。当时的卡帕非常年轻，只有21岁，与他在一起的那些士兵也是非常年轻，都是一群热血的小伙子。他们也许在战争中比较轻松，感觉比较放松的时刻，在一起玩闹、一起抽烟、一起谈论他们的女朋友。这时候卡帕说想拍摄一张关于战争的照片，于是这个士兵为他摆出各种各样的拍摄造型。他们开始的时候会有点像是一个游戏，士兵在山坡上跑上跑下。我曾经说过这个过程就是开始的时候像一个游戏，结尾却成为一个悲剧，卡帕一生当中痛恨这张照片，我想和这也是有一定关系的，是一个不愉快的经历。

　　顾铮：我还有一个问题，这个士兵是属于哪一方面的？

　　苏珊娜·富尔特斯：关于那天发生的细节，我们也没有很多可以确认的情况，唯一能确定的是战役发生的地点。可以确认的是这是跟卡帕关系很好的一个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