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香缘自深山处
口腹之欲,人人向往,而若能得一佳肴既裹五脏又助雅兴,岂不快意人生?但在今时之川菜、粤菜、鲁菜、浙菜等八大菜系各领风骚之际,部分餐饮却因逐利心态而产生诸多问题,这让众食客即便入口也难免心怀惴惴。好在,仍有那么一批厨师在用实际行动奉行“吃出健康、吃到美味”这一厨艺界的金科玉律,一众美食家也正用自己的笔写就中华千年食料史,为我们理清食料在中国历史上此起彼伏、此消彼长的发展脉络,品尝之余去看看他们的菜肴世界和食料观念,或可以史鉴今,给我们的味蕾增添一抹新意。
杭州西湖南,三台山,于谦祠旁,是为慧因高丽寺。慧因素食养生会所就坐落于其中。
以新鲜松茸菌类为主,饮料鲜榨果汁任饮……独特的“简单经营”理念令人耳目一新。如果饭毕捧茶闲坐于屋外,透过天井仰望不远处的大雄宝殿,感受面前拂过的徐徐清风,更别有一番禅味。
鲜香缘自深山处
“我想把最好的美味、最合理的营养结构带给大家,每一道菜都凝聚了我的心血。”为表欢迎,慧因素食养生会所总经理、总厨赵理光穿戴整齐,亲自下厨。
狭长厨房内,不锈钢餐台整洁如新,仅有的几罐调料放得整整齐齐,抬眼望去看不到任何多余的东西。在介绍何为裸烹,追求零库存的时候,只见赵理光将一盆切成丁的青菜扔入炒锅,娴熟地翻腾数回后,又舀起一勺素汤浇入锅内,数十秒后,一小锅清香四溢的鲜菇杂菜煲就出炉了。“丁配丁、丝配丝、块配块,做菜切记配对料。”他又从助手处接过洗刷干净的锅,翻炒起南瓜丝来。灶火升腾间,赵理光一边颠锅一边加佐料,“做蔬菜最好不要过水、拉油、勾芡,否则,只好看,不好吃。”才一小会,两道佳肴就出自他手。
鲜菇杂菜煲汩汩地冒着汤泡,南瓜丝则根根清脆顺溜,再品尝下盛在龙泉青瓷盅里大小均等的水果丁,令人食后顿感唇齿留香。“我擅长烧普通的东西,豆腐、青菜都能做出不一样的味道。”司厨20余年的赵理光对自己的厨艺颇为自信。
翻开他的菜单,“诗礼银杏”、“踏雪寻梅”等道道菜名雅味扑鼻,即便是八宝菜、酱萝卜等颇为普通的菜肴,也能从菜式中感受到阵阵清爽味儿。“做菜要相物而施,我用自己的眼光、要求、思路来烹制,才能化平凡为不凡。”
不过,要改造创新一道菜肴可是说说容易做做难,不花心思可不行。譬如在他眼里,当下厨师为迎合食客的喜新厌旧,简单混合各种食材就是种缺乏创新精神的表现,因此大多数人一到餐厅点菜就头疼。“这一点,真应该向香港的餐厅学习,几乎每家大店小店都有自己的特点。”赵理光认为杭州的八宝菜就存在许多不足。“笋丝、冬腌菜、豆芽、油豆腐等混在一起,口感很复杂,食客没法体会到每一样材料的真味,犹如现在的江湖菜,我的八宝菜都是丝,只选取了原先八宝中的几样,用脆配脆的理念来做,完全颠覆了老派的做法,把每道食材的味道都体现出来。”
要问这些灵感从何而来?四方游历取经是他的渠道之一。“有一次我去新加坡吃汤涮锅,店家给我一个小蔬菜锅和一个高汤锅,吃完后我突发奇想地把两锅汤汁混在一起,结果味道完全不一样,颜色也很棒!”他拿出自己特制的胡萝卜汤接着说,“用榨汁机加水做出胡萝卜泥,再往胡萝卜泥里放入熟茶油炒,加入山泉水熬好后的汤无需放味精,味道真鲜啊。”而在上海用自家海参配方换取李鸿章亲外孙研制的熏鱼配方,在香港知名鲍鱼馆扮作清洁工学习鲍鱼制作方法,都是他的得意之举。
梅花香自苦寒来
对厨艺悟道如此精深,这赵理光年岁几何?
直至见到本人,才知此前听闻都为误传。原来,这位集国家特一级中式烹调师、国家高级中式烹调技师,全国第四届和第五届烹饪技术比赛冷拼和热菜金牌等荣誉一身的厨师只不过35岁。年纪轻轻的他更曾是钓鱼台国宾馆的御厨。
1993年,时年15岁的赵理光已经走上了厨师学徒的工作岗位。“那一年是在金华秋滨酒家工作,随后我就去了义乌群星私立中学为学生做饭,每天要为近800号学生做饭菜,工资倒是很高,每个月有2000元。”
如果只是安心做一个学校总厨,倒也是份不错的差事。但天性不安份的赵理光却不这样想。时至今日,他仍对在玉环新华书店里看到的一本书记忆犹新。“那是第三届全国烹饪技术比赛作品集,看完南方酒家胡忠英的作品和介绍后,我就立志要成为像他一样的厨师,争取在全国烹饪技术比赛中夺魁,做厨师一定要做出名堂!”打定主意的赵理光随即辞职北上杭州,开始了拜师学艺之旅。
一路上,擅长雕刻的他一直在思考,用什么作品才能打动胡忠英收其为徒。“还是用胡萝卜雕两只基围虾吧。”只不过,胡忠英对他的作品并不满意。于是,初次拜师以失败告终。
“但我的愿望没有变,1997年,我进入杭州五洋宾馆做冷菜领班,碰到了中国烹饪大师冯洲斌,成了他的关门弟子。”赵理光一边苦练厨艺,一边期待能够参加全国第四届烹饪技术比赛,但由于种种原因,这一年赛事没有举行。
没有气馁,也没有懊恼。赵理光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转战杭州国际假日酒店,空余时间还给《中国烹饪》《东方美食杂志》等刊物撰写美食稿,在杭州渐渐开始小有名气,更引来外籍总厨的关注。
“1999年12月14,我凭借‘迎接澳门回归’组合拼盘获得全国第四届烹饪技术比赛冷拼金牌,最后进京领奖,这是我第一次坐飞机”。凭借金牌,赵理光被时任钓鱼台国宾馆总厨侯瑞轩看中,邀请到钓鱼台17号楼芳菲苑交流表演冷菜制作和果蔬雕刻技艺,这段经历在往后的日子里,让他受益匪浅。
狮城糖心鲍,雀巢翡翠虾……在全国第五届烹饪技术比赛中赵理光又夺得热菜金牌,此后的日子也顺遂起来。中国烹饪大师徐步荣、章乃华、国宝御厨侯瑞轩……这些名家都成为了他的师傅。在浙江国际大酒店的3年,奠定了赵理光在厨艺界的江湖地位,名声响亮的他,龙井草堂、外婆家老板等都找上门来,邀请他加盟一起发展,都被婉言谢绝。在2003年非典过后,锦香来老板通过其师傅章乃华找到他,碍于师恩,赵理光把多年的经典菜式都搬了过去,成功打造了南山路锦香来餐厅。2005年5月,第五轮六方会谈前夕,时任松岭居总经理总厨的赵理光,凭借着特色招牌菜土烧野生大黄鱼、红汤野生甲鱼的影响,被钓鱼台国宾馆特聘为高级主厨。
2006年8月,赵理光在义乌开设了他的第一家餐厅——“世外轩”。 正是凭借着特色招牌菜土烧野生大黄鱼、红汤野生甲鱼,和精致的菜式、独到的口感,瞬间俘获了义乌人的心。“赵理光餐厅”、“粤浙创意餐厅”、“义乌绣湖春天”、“望湖会所”等十余家餐厅在三年时间里拔地而起。在上海,也有他开设的“浦江一号”会所;在杭州,他也有了“禅和源”。
正值春风得意之际,上天却给赵理光开了个玩笑。“2010年10月,我被医院检查出患有强直性脊柱炎,医生说,这是不死的癌症,拿到通知的那一刻,我只剩心灰意冷。”于是,他做出了转让所有店面的决定。
辉煌过后,只余对人生的思索。
做菜做人皆一味
“赚得再多,身体不好又有什么用?”
每天吃着极难下咽的药,忍受着药品带来的副作用。静养在家的赵理光总在思考,这是不是命运给他的考验。他的人生,也迎来最为灰暗的一段时光。
在过了一年这样的日子后,赵理光又到另一位专家处就诊,才发现原来的一切都是误诊。命运,真是给他开了个大玩笑!
“我只是在瞬间感到惊喜,但过后又冷静下来,才发现很多东西我都看淡了。”他说他希望在喧嚣的城市中找到自己心灵的归属,而这,正是他决定开设慧因养生会所的原因。
“我想把对生命的虔诚、对万物的虔诚揉杂在每一道菜里,希望食客能在品尝菜肴的过程中知晓我对生命的每一份感悟。”赵理光不仅做菜思路不同了,经营思路也在悄然改变,“店不在多在于精,我想把健康菜的理念弘扬出去,把健康饮食带给更多的人。”
于是,在慧因养生会所里,处处可见他对人生的参悟。“纵然房产万间,也只能睡几个平方”、“纵然腰缠万贯,也只能花这么点钱”……“人生就是一支股票,不可能天天都涨,天天都高兴,天天都赚钱。”他觉得,做菜如同做人,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在厨艺之路上,唯有克尽己任一途。
追求低碳饮食,推广健康理念,崇尚人与自然的和谐,这成了赵理光在最近一年来的菜式创新方向,也创作出了许多颇具特色的佳肴,像这道“凯撒沙拉”就和市面上的大不一样。“一般的蔬菜沙拉都是给你配酸酸甜甜的酱汁由食客自己倒,我是先把所有蔬菜放在冰纯净水里浸过,口感就会很脆,再配上面包和特色酱汁,在口中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看着一道道精心创意的菜肴,他总会笑着说,新菜式都是站在巨人肩膀上研究出来的,而在经历过人生起落后,他也参悟出“有味使其出,无味使其入”这一厨艺最高境界。“人到一定境界后都喜欢吃本味的东西,厨师就得满足食客们的生理需求、感官需求、营养需求,即低胆固醇,低热量,低脂肪,不放味精鸡精等调料。”如今赵理光做菜,不仅“因材施技”,经常还会自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有创新,更有责任。他每天躺在床上的时候不仅会思考,这样的季节食客吃什么菜最好,还会针对每一位食客的特点,做出引导性的菜肴。“我不会完全迎合食客,只有清者配清,浓者配浓,柔者配柔,刚者配刚,方有和合之妙也。”做一名有责任的厨师,开一家有社会担当的餐厅,赵理光的理想正在逐步实现。
“我只有在穿上厨师衣服的时候才最自信,在炉台边上走完我的人生是我最自豪的事。”他坦言,这种内心的自信来自于经历的沉淀,更来自于对人生的感悟和对纷繁事物的总结。
不因做菜而做菜,只因喜欢才做菜。不一般的厨心,不一般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