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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22版:人文世界·钱塘江

栖霞岭晨游

  徐惠林

  那日晨起,为栖霞岭鸟声及夏树之浓郁吸引。早早出华北饭店,沿宽阔山道而行。一路小院人家,湖石翘立,花木扶疏。路边涧滩,有石蛙鸣啼,声跳如珠。漫道而上,有不同年龄的男子陆续下山,高矮胖瘦,彼此斜睨或扫视一眼,并不言语。仍往上走,穿道观建筑而出,见左侧不远处有“云洞”,并不进去。再前,有密集鸟声于头顶高树传来,清脆,袅绕,回旋。忽有咿咿呀呀的收音机声音,前驱百步,见竹林间散数十晨练老头老太。牛皋墓前,他们边说笑边扭动,有长者长啸不断,全然不担心老牛会怒从墓中爬出,呵斥他们扰了他的好梦。

  20年前,我在杭州读书,常过此道。一般由宝石山北麓之黄龙洞出发,经葛岭、初阳台一路而来,栖霞岭、紫云洞、岳王庙。而今,山中风景依旧,我亦已中年,心境从容又恬淡。昔年每每路过,也许会碰到若干练身者,也只将其视为风景的一抹,涵在“山中风景”的总概念里。今日我停足,向老人们投去一段注目之光。切出风景此段,品鉴他们的知足常乐,自得其乐。听他们说今年的天气,说小菜价格,邻里、亲戚之俗事,说自己的病和新尝试的养生之法……树木毛竹环绕的山顶上,如此一团达然生气,活活泼泼。

  我未搭话老人,与他们聊上几句,听他们说“山外世间大变”和他们的岁月回望。就像我未再向北而进,去拨开迤俪山道,欣赏嵌在时间深处的澄澈风景。

  折返路上,想起刚看完的《苏东坡传》,每次看每次有新的喜悦与体味。想起苏轼在《承天寺夜游》中写道:“元丰六年十月十二日夜,解衣欲睡,月色入户,欣然起行。念无与为乐者,遂至承天寺,寻张怀民。怀民亦未寝,相与步于中庭。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 ”所不同的是,苏轼生活在900多年前。他在杭州“干实业”筑了苏堤,而我已生活在声光电交错的21世纪,前一晚刚在他疏浚过的西子湖上,看了一场都市山水实景演出“印象西湖”。“闲得无聊”中,当年苏先生是夜游,有一个闲伴王怀民,而我则是晨间兴之所至。在芭蕉掩映的宾馆一角,我的孩儿还在甜睡,此刻正等着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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