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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鸭人:何日解心忧

  下余村是个有30多年饲养蛋鸭史的专业村,最兴盛的时候,全村900户农户有392户养蛋鸭,蛋鸭达110万羽,现在养鸭户减少到150户,存栏蛋鸭也减至45万羽,其中一个主要原因是“养鸭风险太大”。蛋价大起大落、各种疫病增多、饲料价格上涨、人工费用增加……鸭买进后要饲养11个月,每天都可能有意外发生,所以许多养鸭专业户转向鸭饲料、鲜蛋贩销,更多的选择外出打工。

  要稳住蛋鸭产业,最主要的是要化解鸭农的养鸭风险。兰溪市有关部门、鸭农和专业合作社都看到了这一点:养鸭是产业链的最低端,风险集中在生产环节。他们试图通过延长产业链,从生产拓展到加工和流通领域,以此来熨平风险。他们正在实践,但力量还太小。

市场有波动,养鸭风险大

  目前,下余村每天有五六十吨鲜蛋,销往江苏、福建等地,那里集聚着大量的禽蛋加工企业。下余村产的鲜蛋,通过这些企业深加工后流向市场;而在下余村完成“生育”任务的母鸭也被江苏、上海、福建、广东等地的中间商收走,卖往农贸市场或者销往生产酱鸭等的厂家。

  在整个蛋、鸭的生产供应链中,下余村似乎处于最底部。“我们养鸭人最苦、风险最直接,赚的钱却最少。”一位养鸭大户对记者抱怨,“钱都让别人赚去了”。

  如今已经当上加工厂老板的养鸭人陈海广,依然清晰记得2008年的卖蛋难——“那年,鸭蛋难卖,来收蛋的车一天难见一辆,我们送到金华皮蛋厂去,他们也不收,整车运去,又整车回来”。眼看着很快就要变质的鸭蛋,无奈之下,他想到得把这鲜蛋加工成皮蛋,“至少不会坏掉,卖的时间可以长一点。”

  以前卖蛋时从江苏吴江客户那里学来的制作皮蛋的工艺,这时派上了用场。他找了几个帮手,买来食用盐、食用碱,把卖不出去的蛋制成了皮蛋。“然后再卖给江苏、福建那边的加工厂,由他们帮忙销售。”

  一回、两回成功之后,养鸭人陈海广开始认真考虑开加工厂的事。同年,在合作社的帮助下,他向村里租了400平方米的地皮,每年租金24000元,总投资百万元,他的“下余彩蛋厂”开张了。

  根据诺奖学者威廉姆森的交易成本理论,若只做产业链的一段,抗风险能力就很差;而一旦上下游产业链打通,对企业来说就具有更强的抗风险能力。

  陈海广虽然只是个农民,也没有接触这个理论,但他本能地归避了“把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风险。

  如今,他还养鸭,把他弟弟养的鸭算上,他们一共养着1万多只鸭,但他心里笃定。因为他的加工厂的生产能力已达到每天1500斤左右,而且销路很好,产品都能卖掉。不但自家产的鸭蛋自产自销,还能消化周边农民的鲜蛋。“一条龙搞起来,风险小。”

  记者在走访中发现,如今在下余,有不少养鸭人开始主动转型控风险,村里如今有五六家村民办的加工厂与陈海广的规模相当。这与几年前清一色外地人到村里来办厂的局面,有了很大的不同。

  而最早从江苏吴江来下余村办加工厂的赵文观这几年也为不断减少的利润心忧,兼卖起了鸭饲料。

  1998年,赵文观“冲着这里的蛋源”来下余村办起了兰溪市城南彩蛋厂。一晃13年,他感叹,加工生意越做越难,利润越来越薄。

  如今鲜蛋每斤5.5元,加工成皮蛋卖每斤6.4元。刨去各项生产成本,每只蛋的利润大概只有3到5分钱,而他刚来时,每只皮蛋的利润有6到7分钱。

  “现在收蛋竞争越来越激烈,今年市场里专门收蛋的就多出了四五家,虽然我们依靠多年的关系,不愁蛋源,但饲料涨价的影响却避不开。养鸭户用别人的饲料,饲料涨价加个5分、1毛,我们的利润就更薄。所以我们也兼卖饲料。”赵文观从今年开始推出新的收蛋策略,“用我们饲料的养鸭户,收蛋时我们给他加5分钱。”

千家万户养鸭,规模偏小

  从最初出现的4户养鸭户算起,下余村的养鸭历史已有近30年,最盛时有392户人家养鸭,蛋鸭数达到110万羽。

  现在,养鸭仍是下余农民的主要生计。下余村7个自然村923户村民中,仍有150户人家从事养鸭,保有45万羽蛋鸭。兰溪全市农民养鸭常年稳定在180万羽左右,下余一个村就占到了1/4强。

  但从100多万羽到45万羽,这些年,下余村的养鸭规模事实上在缩减。“有100多户鸭农不再养鸭,有的转移到外地养鸭,有的外出打工,做生意的也不少。”翁炳华说,这些年,由于330国道线外迁,下余村的养鸭环境、养鸭规模都受到一定的限制,但养鸭人放弃养鸭的原因,主要还是担忧养鸭散户的利润不稳定。“行情好的年份,农民有利润,行情不好的年份是亏本。赚到过钱的农民亏得起,未赚钱的农民就受不了。一些小的养殖户算过账,养一两千只鸭子,远不如外出打工收入稳定。”

  兰溪市畜牧局局长余樟土也说,制约下余村养鸭业做强做大的原因,很大部分在于产业链拉不长。“以卖鲜蛋为主,太粗放。”而这种情况,在整个兰溪市其它乡镇的养鸭业中普遍存在。“千家万户养鸭,规模太小,要逐步向适度集中,大规模发展,‘抱团’应对市场风险”。

  针对这一困境,早些年,兰溪有关部门便有意识地引进了蛋加工的“龙头”企业田歌,希望能给当地的鲜蛋生产畅通下游,降低风险,并引导食品加工业的配套发展。

  2002年4月,武义“田歌”在下余村首期投资1000万元创建一家鸭系列产品深加工农业龙头企业。随后几年,在“田歌”的带动下,当地还先后从江苏吴江等地引进了5家鸭蛋加工企业、1家板鸭加工厂,创办了2家小鸭孵坊,形成了初步的产业集聚。

  但时至今日,休闲食品、提取蛋黄素等科技含量较高的生产设备,至今还没有转移到兰溪。对兰溪来说,光有“外来和尚”还远远不够,做强做大本地的蛋鸭产业还有更大空间。

  “鸭产业列入兰溪‘十二五’期间的五大产业。”余樟土说,首先要拉长产业链,加大农业招商的力度,发展深加工。以鸭蛋加工皮蛋、彩蛋、松花蛋,到提取蛋黄素,发展高端加工。其次,积极探索新型的畜牧产业发展的新机制。加强联合,培育既有养殖、饲料生产、加工企业、防疫专业队伍参与的新型专业合作社。

联合起来赚钱,何时能实现

  “台湾合作社有这样的机制的。” 翁炳华说,2002年,他曾参加省农业厅组织的农业考察,前往欧洲各国参观有机农场,当时就有台湾的同行讲起当地合作社的运营经验,“人人入股,共享成果、共担风险”,让合作社成为一个真正的经济组织。

  但兰溪养鸭合作社目前的现状,离这个目标还很远。

  上世纪90年代中期,下余村在兰溪市科协、农办等单位的支持下,成立了养鸭协会。2001年,兰溪养鸭专业合作社在下余村挂牌成立,当时有96户鸭农参加。这也是省内较早的示范专业合作组织。

  “养鸭协会当时主要的任务,就是帮助鸭农克服技术方面的瓶颈。”翁炳华对记者说,兰溪市最初养鸭采取放养方式,后来才变为圈养。养鸭协会当时做了很多防疫治病、技术推广、信息预警等方面的服务。而养鸭专业合作社挂牌之后,除了“继承”这些服务之外,还做了两件事。

  一件,是建起了村口的兰溪市禽蛋批发市场。2000年4月,一个首期投资100多万元有40间营业房的禽蛋批发市场在330国道旁建起来。同时,一支有240多人专为鸭农采购、运输、供应、推销的购销队伍形成了,从此结束了下余及周边乡镇鸭农用拖拉机载蛋出去卖的历史。如今,这个市场年交易额已达3.5个亿,已经成为金华、兰溪很重要的禽蛋、饲料等的集散地。

  另一件事,就是为下余村生产的鲜蛋及蛋制品申请了一个商标——“爷放”。“我们将商标无偿提供给会员使用,并帮助会员开发鲜蛋、板鸭、咸蛋、皮蛋等系列产品。”合作社有关人员介绍,但“爷放”这个商标,至今仍没有真正被打响。“商标下来后,只在村里生产的礼盒上用过。”

  而理应是合作社最实质的一项功能,“联合起来去赚钱”也迟迟没有实现。据记者了解,目前,下余村的养鸭专业合作社还远远不是一个真正的经济合作组织。这点,作为合作社社长的翁炳华也不讳言。“目前,下余村养鸭仍是一家一户在搞,合作社没有搞股份制,也没有分红,合作社只是外面看起来像。之所以搞不起来,是因为养鸭户单打独斗赚钱的格局形成已久,很难改变。”也因此,合作社对整个下余养鸭业的引导力量弱、服务链条短,也很难主动打破单一的生产格局。

  “按道理,我们村里一年养鸭产值1.4亿,市场交易额3.5个亿,我们也想把里面的利润更多地留下来,像南京‘桂花鸭’一样办连锁加工企业,把鸭粪变废为宝办肥料厂……”翁炳华说,“但设想归设想,做起来困难太多了。资金、经验都是问题。”

  而养鸭户都盼望着能够有更多的土地让他们扩大规模。“最好能有一块水库边的土地,这样可以养个一万、两万只鸭”。陈海广说。10年前,下余村村民华顺民在湖南常德租了片水库边的地,养了2万只鸭子,几年下来,收益稳定。“那边饲料、人工都比这里便宜,但鲜蛋价却比这边高”。

  翁炳华说,下余村5年前就规划过要搞一个养殖小区,找一片邻近的土地,把鸭棚集中起来,鸭农的农居也集中规划。这样既能解决污染,也能扩大规模,但由于资金等种种原因,目前这个计划仍未实现。

  对未来,翁炳华寄望更多的是政府扶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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