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社科院美国研究所 刘卫东

　　美国沸沸扬扬的国债上限风波，引来了国内国际一片批评。美国自诩为拥有世界上最完善的民主制度，却连自家这点事情都无法妥善解决，在整个事件处理过程中给人留下更深印象的，是其制度的缺陷而非优势，连一贯自信十足的美国民众，也发出了很多对本国政治制度进行反思和改革的呼声。那么，究竟应该如何看待美国政治制度在这场债务危机中的表现呢？

　　美国民主制度的核心是代议制和三权分立，而所谓代议制就是民众有权通过选举自己赞同的代表组成国家最高权力机构来帮助维护其利益，三权分立则是行政、司法、立法三个权力机构各自独立相互制衡。以此为特征的政治体制曾被某些人视为人类历史上最为先进的社会形态的代表，但其在应对诸如美国债务危机这样的问题时却表现得十分低效和乏力。

　　首先，从代议制的角度来看，民众有权选举自己的代理人，却很难因其不称职而迅速剥夺其权力。理论上说，当代议制政府出现危机而不能有效运作，涉及问题关系重大、影响面广，或在重大问题上对立党派意见分歧严重且力量相当时，政府便可诉诸公民投票，以便尽快打破僵局并获得更多的合法性基础。但美国至今从未因为政府陷入制定公共政策的僵局而借助于全民投票来解决争端。此外，美国民众还有通过投票罢免某一现任民选官员的权利，但那也仅限于低级官员，联邦议员不在其列。由此可见，虽然很多民众跑到国会山前抗议示威，在媒体中气得骂娘，他们却没有能力真正介入其中。

　　其次，从三权分立的角度来看，它可以防止某种恶的泛滥，却无法保障某些善的实现。在美国的债务危机中，我们可以看到国会与行政部门都打着国家利益的旗号互不相让，其实正是因为一些派别的群体利益与国家和民众利益并不重合，所以当权者才会利用宪法赋予其的分治权来阻挠真正有益于民众的事情，甚至更有个别议员利用在债务问题上的妥协来要挟奥巴马去做“体面地会见达赖”这类与债务议题完全无关的事情，而宪法本身对此也无可奈何。此外，三权之一的司法机构在债务危机中则完全没有发挥出任何作用。有人可以说这样的制度安排本身并不是为了效率，而是注重公平。但如果民众福祉是更重要的判别标准的话，公平就显得不是那么至关重要了。

　　再次，从美国现实的两党政治来看，在重大议题上以党派立场分野的现象也阻碍了实际问题的解决。为了党派利益议员们可以颠倒黑白混淆是非，欺骗选民，只要是对方赞同的，他们就反对，而不在意事情本身的是非曲直。两党也并非没有共性，与有影响的利益集团合作，想方设法拉拢选民，努力给对方制造麻烦，在这些方面他们都有共性，而其最大的共性就是为了选举获胜可以不择手段，民众利益则成为退而求其次的考虑。在债务危机的处理过程中，以党派站队的特色就非常鲜明，共和党占多数的众议院与民主党占多数的参议院针锋相对，相互否决各自提出的议案，甚至在对方的草案尚未成型时就放言封杀，全然不顾民众利益可能受到的损害。经济好转并不符合在野的共和党的利益，他们深知经济恶化方能在明年的大选中助己一臂之力。而两党最终的妥协，则仅仅源于担心走得太远犯了众怒。可见看似合理的两党制衡，其实更多带来的是两党互挖墙脚，民众利益受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