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朗的天
□陈祖芬
题记:解放军进城的时候,唱着一支歌:
“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
一
我从北京飞往杭州的那天,负责攻取杭州的第三野战军七兵团前线指挥部,获取杭州国民党军弃城南逃的情报,令所属第二十一、二十三军快速向杭州急进。
这是4月28日。不过是相隔60年的两个4月28日,一个在2009年,一个在1949年。
1949年5月3日解放军进杭州城的时候,唱着一支歌:“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解放军大多穿着草鞋,正好火车站那里有卖便宜胶鞋的摊贩,很多战士兴奋地买了胶鞋换下草鞋。小商贩就觉得这天生意也好做,秩序也好。火车站从来人流最杂,不少地下工作者做好了迎接解放的准备。
如果用60年后,2009年的流行语,那是因为火车站一带潜伏了不少“孙红雷”。
二
2009年还有个流行词叫:小沈阳。
说是一上午就卖出好几个小沈阳。
这是我从4月29日的报上看来的。说中国国际动漫节的动博会上,有一个外地展位把小沈阳画到12寸瓷盘上,卖到150元一只。可是参展观众不差钱,买!
小沈阳一边在沈阳市荣获“五一劳动奖章”,一边在这里被动漫。
5月1日我找到卖小沈阳瓷盘的展位。展位小姐眼睛亮亮的,好像刚刚在赵本山的刘老根大舞台被小沈阳逗笑似的。买的人多吗?我问。
多——!
展位上还有小沈阳的海报、奥巴马的海报,都是漫画,真是传神!2元钱一张,买的人很多。我问正在一手拿小沈阳一手拿奥巴马的女孩:你买回去做什么用?她说: 贴——!
把小沈阳和奥巴马贴一起?这个想法本身就非常动漫。美国总统和中国二人转演员或许相见欢。
我想起4月的《解放日报》报道余秋雨在讲及小沈阳时说:谁有权力对几亿人的快乐说不呢?
这句话是这样地打动了我。是的,谁有权力对几亿人的快乐说不呢?!
可是曾经,几亿人的快乐也是说不就不的。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我们最紧缺的,不是物资不是钱,而是快乐而是欢笑。现在我们不仅会造磁悬浮列车造跨海大桥造奥运会造世博会,我们还会造快乐。
三
文章这么非常规写起来,会不会有人觉得不够严肃。但是,我们是不是曾经“严肃”得太久、太久?
看到几亿人这么会笑,看到小沈阳在领笑,不能不觉得这里天空晴朗心态好。
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
解放日报报业集团第二十一届文化讲坛侧记(3月初)的标题是:《生活需要“快乐文化”》,集团很破格地请了小沈阳上讲坛。于是想起《索罗斯传》一书中,讲到人类社会,一种是封闭社会,在这样的社会中,每个人都被迫相信同样的事情。另一种是开放社会,不管开放社会如何“不确定、不安全”,都要比封闭社会优越得多。
到了建国六十周年的时候,刘震云推出了新作《一句顶一万句》。
未必几亿人都知道刘震云,但是几亿人会知道电影《一地鸡毛》、《手机》、《我叫刘跃进》。他的片名都很叫响,不过我看到《一句顶一万句》这个书名的时候,还是一震,还是被这个刘震云震了个云里雾里。
一句顶一万句,这一句话就是一个时代。
从一句顶一万句的时代走到今天,有时真觉得我们多活了一个世纪。前后相隔30年,怎么可能有这么天翻地覆慷而慨、慨而慷的变化呢?改革开放前,思想是既定的,生活是既定的,连动作连表情也是既定的。现在电视台正在播赵宝刚的连续剧:《我的青春谁做主》。我想,如果没有改革开放,我的一生就不用我做主,因为,每个人一眼就能看见自己的一生。
四
2009年4月28日开幕的中国国际动漫节,在动漫世界里,只有想不到,没有不可能。动漫节博览会上,涌动的人流里,最扎眼的是太多黄色纸质的皇冠。少男少女戴,大婶大伯戴,宝宝贝贝戴,爷爷奶奶戴。甚至几个黑乎乎胖嘟嘟的汉子,头上也当然地戴着纸皇冠。这是酷儿公司发的。
戴上皇冠的人,便当然地成了皇帝 。不管是多大岁数还是多么五大三粗,他们决不认为会有人觉得可笑。当然,皇帝怎么会怕人笑话呢?表面看,戴了酷儿皇冠的都成了酷儿的形象代言人。实质上,不是代言,是宣言:我是儿童我最酷!我是皇帝我最酷!
于是又想起刘震云在谈及《一句顶一万句》时说的:真正的波澜壮阔存在于人心中——每一个人的心中。
每一顶纸帽下都是一个我的人生我做主的酷酷的皇帝,都是一个最真实最快乐的人。
还有头上戴猪耳朵的,戴兔耳朵的,戴几只飞动的蝴蝶的,戴另一种纸质帽的,上边写着:“灿烂小子”。你想拥有灿烂人生吗?就这么简单!
酷酷的皇帝或是灿烂小子,还都喜欢在各个城市的卡通墙前照相。哪个展位前写着:创意的城市,博大的胸怀。没有创意何谈博大,没有博大哪来创意?
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
五
我是来杭州参加中国国际动漫节的。喜欢动漫节的人都很小。尤其动漫节吉祥物美猴的创造者韩美林,我觉得他也就是七八岁的年龄。人在动漫节,就好比人在童话里。不过,到底是动漫节把人变小了,还是因为现在的人心理年轻思想活跃想象丰富所以才水到渠成地有了动漫节?
每个人都有小时候。但是上世纪五十年代的小孩,只能玩单调的游戏,譬如打弹子,跳皮筋。六七十年代的小孩,唱语录歌,当红小兵。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小孩,世界在他们面前打开。从迪士尼到芭比,从黑猫警长机器猫,到哈利·波特的魔法学校,而且不仅小孩的思维像变幻莫测的游戏机,就是成人的想象也变得无边无际。不仅七八岁的韩美林,而且写《活着》写《兄弟》的余华,都成为中国国际动漫节动漫产业发展的特邀专家。
动漫节便应运而生。
衡量一个社会的发展,有诸种指数。我想再加上一个指数:孩子气指数。
孩子气指数,就是简单的快乐和飞扬的心灵,就是无限的想象和不尽的创新。
中国国际动漫节,是检阅建国六十周年的一个缤纷的篇章。幸福快乐是我们的目标,让我们一起慢慢变小。
建国六十周年的变化,我想,最令人叹为观止的,是思想的风起云涌和想象的天马行空。
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
六
葛优说:21世纪什么最可贵?和谐。
这是电影《非诚勿扰》里葛优在杭州西湖边说的台词。
5月杭州的动博会,有一个展位在出售一种小破孩情侣衫。T恤上印着一行字:“永远做一棵快乐小草”。也许有的男子汉不愿做小草,那么就做快乐大草,或是快乐大树,只要是快乐的。
又一个展位摆着一圈桌子,上边放着一台台电脑和一个个数位板。专业的动画师在作二维设计。每个动画师的周围,站着一堆虔诚的孩子。虽然这些动画师其实也是十几、二十来岁的小破孩。但是,此时此地,他们是最了不起的人。不崇拜他们又崇拜谁呢?已经有好几个孩子坐到桌前,握住压感笔,在数位板上学着画动画了。我很想一试,排在一个大约5岁小女孩的身后。可是她跪在椅子上,正在兴头上,我自知等也无望,只好失落地离去。如果我现在是20岁,我会不会当动画师呢?
《德鲁克教你当领导》那本书里有这么一句话:“人类因为实践美梦而伟大”。这一个个握住压感笔在数位板上走进动画世界的小孩,或许正在自信地走向一个个梦想,美丽而伟大。
为自信浇上爱心,为天真洒上阳光,为美好打开窗户,为想象插上翅膀。
展馆里,凌驾一切之上的,当然是孩子。一个大约七八岁的女孩,穿着芭比式的粉色戴帽上衣和超短裙,套着白色长袜的双腿规正地跪在书架前,右手拿一本卡通,左手翻着另一本卡通。还有一个更小的女孩,在听她姐姐讲书。小女孩也是白长袜黑皮鞋,还有黑上衣灰短裙、黑上衣的前方缀着一朵朵灰色的缎花,灰短裙的后腰上系着一个黑色的大蝴蝶结。这些杭州女孩的衣裙,都是这么多彩而和谐。
杭州的展位前写着“多彩动漫,和谐生活”。推开西湖边的一扇扇门,都是文化的一个个切口。走向钱江边的一条条道,都是梦想与现实的接口。杭州,就如一幅织锦的国画长卷:人们原来可以这样诗意这样精致地生活。中国国际动漫节永久落户杭州,自然因了杭城的多彩和谐。
我的腿边常常能触摸到柔嫩的小手。孩子太多,常常撞到我腿上。动博会的播音器不播音乐,只播寻人启事:“某某小朋友请注意,你的爸爸妈妈在出口处电梯口等你。”“某某,你的弟弟在南大门处。”“某某小朋友,你的父母在A馆咨询处等你!A馆咨询处!”
如果我今天是5岁,也许我也在A馆大门处等大人。那我也不会害怕,因为我戴着酷酷的皇冠,因为动漫馆里没有大灰狼,只有小孩子和大孩子。
只有五彩的云和明朗的天。
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
七
动博会大门外,一个小伙子在往自己的背上系硕大的黑色羽毛双翅,一个姑娘在往自己背上系硕大的白色羽毛双翅,他俩正要驾着想象的翅膀起飞。这些年的电视里有句常用语:现在生活水平提高了。其实,比生活水平更提高的,是想象力指数。有本书叫《财富的觉醒》(机械工业出版社),先于财富觉醒的,是想象力、创造力的觉醒。
再往前,场地上是偌大一座气垫城堡。孩子们在爬在攀在滑。我上大学一年级17岁的时候,已经一米七了。上海公园所有的儿童乐园只对一米还是一米二以下的儿童开放。我一直痒痒地想玩。我只好在暑假里,清晨5点就和弟弟来到离家最近的襄阳公园的儿童乐园。那时没人看守。我们两个瘦高个就天天来玩个遍。现在想来,就那么单调的几件秋千、滑梯和翘翘板,要是有眼前这样的城堡,了得吗?今年3月7日,芭比全球首家旗舰店——“芭比上海”(Barbie Shanghai)正式对外营业。耗资2000万美元打造,占地3500平方米。5月1日“珍藏版芭比娃娃博览会”在北京的中华世纪坛拉开序幕。了得吗?
可那时,秋千、滑梯和翘翘板,于我便是世界上最好玩的东西了,难道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好玩的?不不,那时候我的思想里连这个“难道”也没有。实在没有什么思想,理想倒是有的。上世纪五十年代,第一篇关于理想的作文,我写的是:长大要当女拖拉机手。因为,那时只知道世界上有一个了不起的国家,叫苏联。只知道苏联有了不起的拖拉机。而美国的椅子是一坐就要塌的,老师告诉我的。
这一页,重重地翻过去了。
2009年4月29日,《功夫熊猫》的美国导演马克·奥斯本,在动漫高峰论坛讲及他和他的团队用4年时间制作的“向中国文化和香港功夫致敬的这部片子。”他说:想象力无国界。
当然,《功夫熊猫》的动漫功夫,比一切细节、一切高科技更重要的,是想象力。
我们说动漫,我们说的就是想象力。
气垫城堡上的10来岁的孩子们,正在从高高的城堡上方陡直地冲浪般地滑下来,这一代的孩子,他们的思想和想象,也会冲浪般地波澜壮阔。
我心里涌出一分感动。
我的眼睛湿润了。
如果我现在是10岁!
我10 岁的时候,还常常听到大家唱: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
我不是10 岁的时候,不不,我实在觉得我此刻就是10 岁。气垫城堡的上方,是蓝天白云。蓝天白云托起的,是正要冲浪的孩子,譬如我。
八
想起了董存瑞。
这届政协会开始那天,有人用上海话喊我,我太意外地找到了我儿时的伙伴。他是画家冯远。我和他的老家在上海的同一条小街的正对面,而且都在三楼。对面是他,尤其是他的四弟,这边是我和我的弟弟。他们趴在阳台上,我们趴在窗台上,开打!我们把拇指和食指伸个笔直成90度,这就是枪了。我们捏紧拳头向对方作抛扔状,这就是手榴弹了。我们扔一手榴弹就趴到窗台下趴在战壕里。他的四弟英勇善战经常一人打我家3个。这种无声的战争怎么打怎么过瘾。因为上世纪五十年代我们没有别的玩具,因为那时我们最崇拜的只有战斗英雄。爸爸带我看电影《董存瑞》,然后坐上三轮车回家。车外倾盆大雨,车内大雨倾盆——想着董存瑞那一声喊:为了新中国,前进!我哭得一路大雨。直至八十年代初,我偶尔打开电视忽见董存瑞举起炸药包大喊:为了新中国,前进!我又纷纷雨下。那时我的潜意识里知道,中国只有改革开放才能前进,为了新中国,前进!
这次想起董存瑞的时候,是2009年4月30日,我面对十来位看不懂来自何方的孩子。这里先介绍两个词:COSPLAY和COSER 。COSPLAY就是把动漫世界里的角色,复制到自己身上,男孩有英雄梦,女孩有公主梦。自己想办法做动漫人物的服装,穿在自己身上,然后走秀,然后摆姿势展现自己。谁让他们是孩子呢?COSER就是动漫角色的扮演者。
十来个COSER里,我一看他就觉得他好像是从游戏机里走出来的。他生来就是那个世界的人物。瘦削的长脸,叫人过目不忘的眼神。前额左右垂下两络长长的秀发,脑后扎一长长的马尾。他说他已经不是学生了,他不鼓励学生梳他的这种头。这一屋10来个人大体是20出头,但大家称他“前辈”。因为在COSPLAY 的世界里,他已经被偶像化了。而我一开始还以为他才十几岁。
“你不要低估年轻人成长的速度。”“前辈”教导我。
他们说他们是在实现成年人的童话梦想。COSPLAY的世界,是超越现实,是跨越时空,你可以成为你觉得难以企及的英雄,你可以穿上你难以想象的华服。所有的所有的色彩,被他们缝进衣服里,就好像七彩阳光,披在身上。他们就进入一个梦幻的世界,他们不再是他们自己,他们是童话里的角色,他们就是童话 ,童话的眼睛,童话的心情。
其中有一位长得清秀如郭敬明,来自武汉。他说他读高小时用硬纸板剪动漫人物,爸帮他涂上颜色做成盔甲。他15岁时穿着自制的动漫服上学了。老师说你为什么这么穿,他不回答。老师说你为什么不回答,他说因为今天我不是我,我是我COSPLAY 的人物。
这么说着,他羞涩地笑了。
这些年有一种时尚,叫做:诗意地生活。这些孩子其实也是在追寻诗意的生活。天空、大地、高山、小溪、梦幻、追忆、波浪、涟漪,原本都有诗兴都有情意,是生活给我们的重礼,是生命的本义。不过生活好像是一种轮回,生活前进又前进了,才又向往诗意拾捡诗意。
一位广州来的COSER 说:你夸张,你张扬,但是走在广州街上也不会有人看你。
借用一句广告语,叫做“一切皆有可能”。
因为,今天的中国,已经是一切皆有可能了。
我想起五十年代我对“战壕”的单一的迷恋,还有我自制的手枪和手榴弹。
沈阳来的一个一米八几的白净帅小伙,他扮演《真三国无双5》里的吕布。我看他已经非常吕布,帅气中透出一股英气。眼前的“吕布”们,说他们都是把父母给他们的饭钱省下来,买布料做服装的。然后去施展动漫里的魔法,飞向想象的天空,创造绚丽创造惊喜。在非常现实的现实里,他们说:把想象发挥到极致!
一位吉林来的长袍小伙说:我们都将不再年轻,我们拥有的只是坚持和激情。
不,我想,还拥有一种对文化的敬重。
感觉中他们都是我的前辈。那位从游戏机里走出来的前辈,面对在场所有的问题,从不直接回答,都是用反问。那份自信,让在场的人包括我,半懂半不懂地都在那里点头。
我没有向“前辈”们请教他们将来想做什么。因为我想,一切皆有可能。动博会杭州展位的舞台上有几个COSER 在表演。围观的孩子们抢着上去和他们合影。有小小子,有大女孩,更有未来的COSER 。至于COSPLAY盛典,有近万人参与。都说未来的世界是创意的世界,未来的竞争是创意的竞争。二十来岁的“前辈”们,为了新中国,前进!
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
九
《昨日航空,旅游类股全线“落难”》、《欧美股市昨日低开低走》、《生物医药板块逆势飘红》。4月28日,我在北京去杭州的飞机上翻开报纸,觉得猪流感综合征让股市像个落难公子。后来,4月29日中午,凤凰卫视资讯台的时事辩论会,题目是:“猪流感会不会重创全球经济”。
但是28日,去杭的班机几乎坐得满满的,叫我想起目前最叫响的一部国产卡通片名:《喜羊羊灰太狼之牛气冲天》。打开这天的《钱江晚报》,大标题是《周末,杭城酒店一房难求》,其中写到携程旅行网的2009年春季中国旅游热点排行榜,杭州是榜首。今年7月,一路凯歌的欧洲曼联也要来杭住在西湖边。
也是这个28日,《指环王》设计总监约翰·豪,赶到杭州在动漫国际馆签售。他刚刚听说了白蛇传的故事。看他的神情,这些中国元素正在涌动着他的西式灵感。
中国元素,这几乎已经是一个流行词常用词,看好中国就爱上中国元素。刚结束的春季戛纳电视节,中南卡通尚未完工的《郑和下西洋》,那充满中国元素的水墨宣传画一下让十几个国家买去片花。中南卡通的动漫产品已进入63个国家和地区的播映系统,玄机公司的《秦时明月》也被翻译成7国文字,发行24个国家和地区。 而《喜羊羊和灰太狼》,报载业内人士估计,这只羊的市场价值超过10个亿,称之为中国最值钱的一只羊。喜羊羊们喜气洋洋地唱响了一支歌:
在所有天气
拥有叫人大笑的力量
虽然我只是一只羊
我想,因为这是一只中国元素的羊。因为中国的元素喜洋洋。
我不知怎的想起黑鸭子组合唱的《好人好梦》,有几句尤其叫我动心——
告别那昨日的伤与痛
我的心你最懂
我和你走过雨走过风
慢慢的把心靠拢
有缘分不用说长相守
这感觉与众不同
就算是人间有风情万种
我依然情有独钟
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
十
4月28日晚,第5届中国国际动漫节开幕式。
走进剧院,第一眼看见的,是撑满左右两侧的闪亮的翅膀。演出开始,两翅之间的屏幕化为蓝天白云,和托起的五星红旗。60年前,解放军举着红旗走进杭城,唱着: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
第一个节目,是《笑口常开》。主持人朱军说他童年时没有动画片,有一本连环画就不错了。说笑口常开,是我们的一个心愿。
演唱者穿一身鲜花出场了。我想起两本书的封面,也是这样满是鲜花。那是时事出版社的《女人要宠》和《男人要哄》。其实每个人都有被宠被哄的需求,只是现在可以大声说出来了。现在是什么?现在可以张扬着你的张扬,想象着你的想象,美丽着你的美丽,无限着你的无限。
然后有小提琴伴奏的舞蹈《梁祝》,和群舞烘托的独唱《满江红》。我想中国人柔如梁祝,刚似岳飞,柔可化蝶,刚可笑饮匈奴血。俄罗斯名扬天下的歌唱家维塔斯在台上对观众说:我爱你们,你们很棒!
是的,我们很棒。2005年办第一届动漫节的时候,还摸不着头脑,更不清楚国际上应该请什么人来参加。今年这届有38个国家和地区参加,有24个国家和地区的1552件作品参赛。4月30日晚,来自国际十大动漫节的代表举行了“握手酒会” ,探讨交流动漫和文化创意产业。光是5月1日那天就来了26万的动漫迷。而这一切的国际大背景,是金融危机,是猪流感(那几天还没改成甲型H1N1)。
是的,我们很棒。我们有蓝天白云,有两个翅膀,一个叫改革,一个叫开放。
解放军进城的时候,有一份和平接收杭州的《入城三大公约十项守则》。解放军大多穿着草鞋。火车站的鞋摊上正好在卖很便宜的胶鞋,战士们买了就穿上。然后就坐在马路边上,那么安静。有的百姓甚至不知道这就是解放了。
这是1949年5月3日。
5月5日,解放军从杭州挺进萧山。一路上萧山的学生们挥着小三角的彩旗,解放军唱着: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
【名家介绍】
陈祖芬,女,1943年出生于上海,毕业于上海戏剧学院,现为北京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北京文联副主席,全国政协委员。曾连续五次获全国优秀报告文学奖。著有《陈祖芬报告文学选》、《陈祖芬报告文学集》、《祖国高于一切》、《青春的证明》、《挑战与机会》、《世界上什么事最开心》等40余种。
她的作品大都以知识分子、共产党人为对象。常以独白式的自叙和旁白式的议论来表达观点和思想,由此展现人物精神品格。其作品以思想开阔、深沉而锋利见长。
【作者自白】
上海人把我当北京人,北京人把我当上海人。我早上醒来常常发现自己既不在上海,也不在北京。人家叫我作家,我作文常常不在家。喜欢写一座座城市,也喜欢关在家里做洋娃娃。我在上海读大学时想当剧作家。我高中毕业时想当翻译。我上小学时想读遍天下的童话。我两岁时是上海电影院的老影迷。我生出来的时候没哭,光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