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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007版:钱塘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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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5月28日     收藏 打印 推荐 朗读 评论 更多功能 
奔跑的鸟儿
■邓海建
  在去采访的路上,我一直在颇费踌躇地想,该怎样说好第一句话让她不觉心酸呢。

  一个女子,风风光光地在亚运会上破了自行车赛的纪录,后来又体体面面地获得了众多国家级的奖项,彼时风头正健处,是一个业余记者挤都挤不进的菲林镁光照射的所在。但不幸的是,在一次训练中出了意外,只能在轮椅上,眼望着那些曾比她差的弱的都做了国家教练、省级教练,人们都觉得这是一笔不忍轻易翻阅的陈年旧账。

  这个城市的媒体大抵还是充满慈善之心的,谁也不谈及她的话题。八年过去了,都又好奇着,于是,朋友把这个尴尬的任务塞给了我。

  我硬着头皮来到滨江花园,是在三楼,按门铃的时候我还怀疑着自己的举动残忍与否,生怕开门的是一张忧郁的苍白的脸。开门的是她,穿一身浅绿色的春装,略施淡妆的脸上光彩照人,胸前还挂着一个火红色的MP3。我很是惊讶,按理说一个正当年的女子遭此重创,闭门在家数年,不需要看心理医生就已经很庆幸了,怎么还会活得如此年轻滋润?

  她是一个很健谈的人,奇怪的是从不谈那些风光的过往,她主动给我看她在一个门户网站开的博客,告诉我每天有近千人访问她的文字,那些细碎的温暖的文字;还有她在网上经营着的一个小店铺,卖一些她自己亲手编制的毛线饰品,告诉我她的生意经和她认识的有趣的人……

  我还是很小心地引导她谈过去的事情,她很平静,说,那些名利的事情,你可以上网查啊或者找媒体的老记者,可能他们比我记得还要深。她笑笑说,不是我回避,是我真的不太记得起,是赢得过很多荣誉,但我现在的快乐不在那里是在这里。

  我忽然瞥见她的电脑桌上有一个拙劣的手工帆船,她说那是她儿子的杰作,每一折帆上面都有一个奖牌,有四枚,三个是冠军一个是亚军,我诧异地问:这个,这个有特别的意思吗?她微笑地看着我,说,哪里有啥特别的意思啊,小家伙喜欢,就拿去玩了,我的证书被他做了航母了,这个是他做得比较棒的,我很喜欢,就搁这儿了……可这是金牌啊,我脱口而出。

  是金牌啊,金牌也只是玩具而已,我现在不是有自己更精彩的金牌生活吗。

  我忽然懂得了这个女子如此淡定如此美丽的原因。晚上回家,打开她的博客,跑马条上是这样醒目的话:既然鸟儿折了羽翼,为什么一定要死守飞翔的梦呢?在大地上奔跑着,自有青山碧水的快慰,谁说一定比蓝天大海不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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