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杭州市拱墅区综合行政执法局完成一场针对低价值再生资源回收利用情况的全区调研，既检测已试点一年的“灰桶改革”阶段性成效，也分析推进过程中存在的问题与解决之法，以建立健全再生资源回收利用网络，深入推进源头减量增效工作。

　　有两组调研数据值得思考：2024年，拱墅区常住人口119.8万人，产生生活垃圾57.41万吨；2025年，在常住人口增加的前提下，1—11月生活垃圾清运处置量约53.54万吨，源头减量趋势初步显现。

　　与此同时，2025年1—11月，全区累计回收生活源再生资源14.78万吨，较去年同期增长9.72%。

　　生活垃圾数量减少了，再生资源回收数量增加了，这一增一减的背后是一场怎样的试点，又源于怎样的思考？拱墅这个居民小区众多、60岁以上老年人口占比较高的中心城区如何破解生活垃圾治理难题，又能提供怎样的城市内涵式发展的案例和路径？

　　■ 柳景春 詹丽华 刘茜

　　少收了三五桶

　　试点背后的民生账本

　　2024年11月，拱墅区部分小区悄然开启了一场生活垃圾治理试点，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重点针对低价值可回收物。

　　低价值可回收物到底是什么？“废玻璃、方便面桶、快递包装袋、一次性塑料餐盒……这些大家通常以为不可回收的垃圾，其实都有回收价值，我们都收。”拱墅区综合行政执法局相关负责人指着角落里一桶“垃圾”，说那都是收集来的“样品”：“低价值再生资源主要包括废旧纺织品、低值塑料包装、废玻璃、饮料纸基复合包装、废弃农用地膜、废弃化肥农药瓶、大件垃圾等七大类，小类更是不计其数，没有什么比把样品拿给居民看更直观。”

　　这些通常被投进灰桶的“垃圾”，单体经济价值小，规模化处理后却能实现资源化，经济价值倍增。于是，拱墅区在下辖18个街道排摸千户居民住宅小区，陆续在70个小区上线了“墅袋熊”便捷回收服务平台，将回收品类扩展至废玻璃、废泡沫、废织物等以往易被忽视的低价值可回收物。

　　万事开头难。潮鸣街道骆东小区是拱墅最早进行低价值再生资源回收利用的试点小区之一，在小区党支部书记陈莲英带领下，32名“环保先锋”志愿者组成服务队，按楼道划分责任区，挨家挨户上门讲解“墅袋熊”使用方法。

　　“试点初期，小区参与率只有12%，现在87%以上住户都注册使用了回收平台。”陈莲英回忆，一开始很多居民担心麻烦，但试过之后发现通过“墅袋熊”小程序下单后，回收人员2小时内上门服务，环保金当天结算，全程数据可追溯，“所以重复下单率很高，习惯也慢慢养成了。”

　　试点半年后，变化已经相当明显——每天回收的生活垃圾在稳定减少。“试点区域内平均每天灰桶垃圾要少收三五桶，日均可再生资源回收量超过0.5吨，增长400%。”潮鸣街道相关负责人说，目前潮鸣街道已全域推广低价值再生资源回收，日均回收量稳定在2吨左右，根据最新统计数据，仅线上订单就有14514单，全年累计回收低价值再生资源约667.87吨。

　　在拱墅区，像骆东小区这样的试点并非个例。“我们不仅要建平台，更要让每个居民都能便捷使用。”拱墅区综合行政执法局（分类办）相关负责人介绍，截至目前，全区“墅袋熊”用户注册量已超过5万户，订单总量15万单，累计回收低价值可再生资源近8000吨，日均回收量稳定在30吨以上。

　　月均20%稳定增量

　　企业看中的经济账本

　　走进蔚复来（浙江）科技股份有限公司的拱墅区再生资源回收驿站（祥符旗舰站），3名回收员正忙着称重、整理回收物，十几个回收筐里已经分门别类装满了东西。“这是我刚刚拿来的，卖了7.35元。”住在锦绣嘉苑的赵阿姨兴致勃勃地展示着，“墅袋熊”小程序里记录着她当月的回收信息，几乎每隔两天就有一笔，当月总额约50元。这些塑料袋、玻璃瓶、破抹布，原本只会被无差别地扔进垃圾桶，在这里却能以0.3元/公斤的价格回收，废纸类的回收价格则可以达到0.8元/公斤，无论大小件都能上门回收。

　　在拱墅区，蔚复来已设置6个再生资源回收驿站，分别位于祥符、拱宸桥、和睦、石桥、半山、康桥等6个街道，其中祥符街道的祥符回收驿站是第一个，也是旗舰站。

　　信心来自企业的切身感受。“从试点到现在我们基本保持每月20%以上的稳健增长趋势，在年底前已经超额完成第一阶段回收资源化目标。”蔚复来祥符旗舰站负责人彭超说，因为增量稳定，试点范围扩大，驿站正准备增加人手，预计可以新增50个就业岗位。

　　信心也来自实际增长的低价值再生资源回收量。祥符旗舰驿站覆盖西岸花园、锦绣嘉苑两个试点小区，服务2800余户居民，截至目前累计回收约632吨，其中低价值再生资源约537吨，占比超84%。

　　试点一年来，祥符街道以“慧”聚睦邻活动为纽带，累计开展各类垃圾分类、垃圾减量增效及校企联动的宣传活动90余场。目前，祥符街道的低价值再生资源回收利用范围已全域覆盖，回收站点也从最初的1个增加到8个，在西岸花园、锦绣嘉苑、丰潭欣苑这样的先行试点小区，约80%居民已用过“墅袋熊”小程序。

　　“我们做过详细的跟踪统计，在试点范围不变的前提下，月均低价值可再生资源回收次数涨了一倍多，这说明居民的使用频率很高。”祥符街道相关负责人表示，垃圾分类是邻里共建美好家园的“关键小事”，更是践行绿色生活的“民生大事”，减量增效既让企业和居民从中受益，也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政府负担。

　　减量增效

　　综合治理的发展账本

　　在城市生活的运转中，生活垃圾治理始终是一道绕不开的必答题，低价值可再生资源的处理，更是其中的关键难点。拱墅区大胆迈出创新步伐，用一年时间在70个居民小区、18家单位和207所学校开展的这场极具针对性的生活垃圾治理试点，旨在打破传统垃圾处理的困局，为“弃之如敝屣，收之无门路”的低价值可再生资源回收探索出一条绿色、高效的新路径，助力区域碳达峰目标实现，推动减碳理念深度融入城市治理细节。

　　“从调研反馈来看，试点小区里不仅资源回收效率大幅提升，而且能够通过数据沉淀，清晰掌握社区可回收物构成，为精准施策提供科学支撑。”拱墅区综合行政执法局相关负责人介绍，通过创新建立“政府协调监管、国企平台运营、经营主体回收”的三级体系架构，目前已基本建立“企业运营+街道支持”的可持续机制，再加上“预约上门+定时定点”的回收方式，拱墅的生活垃圾综合治理正在从“粗放回收”迈向“精准服务”。

　　改变是看得见的。现在，走在拱墅各个街道总能看到一些新气象：东新街道的试点小区已经增加到4个，一年累计回收低价值物品260.71吨，还建成了省内首家声环境健康友好科普馆，向居民开展垃圾分类知识宣传；莫衙营的再生资源回收中心门口总能看到潮鸣街道的志愿者在向居民普及哪些生活垃圾可以回收再生；祥符街道正在全域推广低价值可回收物“预约上门+定时定点”双轨模式；湖墅街道正在谋划将人工智能引入低价值可再生资源回收流程……

　　“垃圾是放错位置的资源，我们不仅要算回收量的‘经济账’，更要算生态保护的‘长远账’。”拱墅区综合行政执法局相关负责人介绍，通过调研也发现目前承担试点工作的分拣中心日处理量已饱和，新的分拣中心建设完成，可承接低价值再生资源回收业务量的快速增长，后续还将探索更多激励形式。“新的一年，拱墅低价值再生资源回收利用工作也将打开新局面，为区域减碳降耗、生态升级作出更大贡献。

以源头增效破局

塑造高质量发展拱墅范式

　　在经济社会大变革与城市治理迈向精细化的今天，垃圾分类与资源循环利用的推进实效，已成为衡量一座城市发展品质与可持续能力的重要标尺。杭州市拱墅区尝试搭建连接居民、回收企业与政府管理的新型垃圾分类运行体系，这一实践不仅是一项环保创新探索，更是城市运行中资源重复利用效率的提升与智慧治理的迭代升级。

　　传统垃圾分类采取“干湿二分”，主要是服务于提升末端焚烧效率，在此基础上，拱墅区探索将泡沫、玻璃等低值可回收物纳入回收体系，真正践行物尽其用。这一模式的有效实施离不开多方协同的治理合力，比如垃圾分类投放点的智能化改造、志愿者的精准督导、“墅袋熊”小程序上门回收等多元举措。

　　目前，拱墅区已基本构建起“政府引导、企业运营、居民参与”的共赢格局，推动居民认识从“要我分类”变为“我要分类”，也使得拱墅区在垃圾回收和分类上的主动回收模式相对于其他区域的传统静态投放形成了显著优势。对于可回收物再利用的强化基于对资源循环利用的进一步认识：只有让可回收物从源头得到妥善分类与收集，才能有效提升其再利用率，进一步减轻垃圾焚烧处置的压力，从而在整体上推动城市垃圾的资源化转型。

　　这一模式更是数字技术与社会治理深度融合的有效运用。通过与手机小程序相结合，实现了回收服务可预约、可上门，未来可推动回收积分与碳普惠体系、商业平台权益互通，进一步激发居民参与回收的积极性。与此同时，这一体系的良性运转还创造了稳定的工作岗位，通过“就业促进”与“环保增效”的双轮驱动，共同推动了垃圾回收工作的深入开展。

　　以源头增效方式开创垃圾回收分类新局面，是浙江深化高水平生态省建设的生动缩影，也是杭州打造中国式现代化城市范例的具体呈现。拱墅区引领资源循环利用绿色风尚，不仅回应了高质量发展的时代命题，更为实现生态惠民提供了经验。唯有坚持系统观念，以激发主动性为核心、以科技赋能为支撑，才能让资源循环理念融入城市肌理，构筑起循环不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城市生态。

　　浙江省社会科学院法学研究所助理研究员 姜闻远

　　本版图片由拱墅区委宣传部、潮鸣街道、祥符街道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