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延续在历史的时空里
——报告文学《远方的“雷烨树”》评析
王学海
■ 王学海
合上读毕的《远方的“雷烨树”》,突然觉得,眼前似乎有一个生命在默默地看着我。瞬间,我就惊呼——这是二战期间的战地记者、浙江老乡、革命先烈雷烨。他似乎在告诉我,在这个时代更要懂得,一个人的生命,要活出国家与民族层面上的意义,要敢于有牺牲和拯救的精神蕴含在胸。这样,你的生命才会延续在历史的时空里。
在这本入选“浙版好书榜”的报告文学中,作者李英通过雷烨变卖唯一的家产——房屋,告诉我们他当年放弃收入不菲的工作,奔赴延安参加革命的当下意义是什么。那就是87年前,“延安湛蓝的晴空下飘扬着边区文学的大旗”,让年轻的雷烨一下懂得了,“延安文化工作者构成全国抗日文化工作者文化组织的一部分,是抗战的重要力量”;由此溯源,我们当下的文艺工作,正是延安文艺精神传承的延续。雷烨刚到延安就成为“文艺突击社”的创始人,又当编辑又当作者,而且还创办了《文艺突击》刊物。中国青年新闻记者学会延安分会的成立,和《文艺突击》刊物一样,都成为中国文艺史、中国新闻史与中国抗战史上重要的一笔。雷烨就是其中的骨干。雷烨又把延安精神带到冀东,成为抗战海洋的汹涌波涛中一只劲飞的海燕。正值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80周年之际,借革命先烈的榜样力量,《远方的“雷烨树”》为我们开启了新篇章——当代人的精神修养,离不开革命精神的传承。
报告文学作家何建明曾经说过,报告文学的写作是最不自由的写作。这当然指它不允许你去想象发挥,更有材料、史料的不易挖掘和被写人单位家属及相关部门等的关注与审核等。本书的作者恰是在搜集史料时费尽苦心,再就细节上予以艺术的描述,为我们勾勒出了一个完全崭新的雷烨的艺术形象。在与小号手的两次相逢中,生活的情趣让雷烨有了流畅的血肉感;与边区群众打成一片的场景描述,又使雷烨具有了革命军人的本色感;身为文艺战士,却又懂得预测敌情,成为战火中安全转移老乡的高手——当他意识到马百岭沟地势比较平坦,不易让老百姓藏身,就急忙赶到张家川村,找到村武装委员会主任,同时又指挥协调把百姓迅速安全转移,避开了日军随之即来的炮火轰击。这样的战地经验叙述让雷烨的形象平添了一份敏锐与机警。正因有此伏笔,书中描写到雷烨被敌人包围的一刻,他不是让两名警卫员保护自己撤退,而是命令并推送两名警卫员带上重要文件撤退,果断地自己开枪吸引敌人,一个人心不慌气不馁地打退鬼子与伪军的进攻,最后,镇静地砸碎了心爱的相机、钢笔和望远镜,把最后的一颗子弹留给了自己……勇敢的战斗、无畏的气概,充盈着中华儿女视死如归的英雄气概。尤其当我们再回头看书中,雷烨接待当年仅14岁的田华,说“你叫田华,我叫雷华”,之后田华90多岁高龄,还珍藏着当年和雷烨的合影,怎不让人感慨万千又热泪盈眶……细节上的艺术性描述,让战争中革命的人性与情谊具有了超越时代的色彩与含金量。
除了上述的创作特色外,《远方的“雷烨树”》在写作手法上,更注重报告文学中主人公的个性与叙事方法的有机融合。“文艺突击手”的光辉形象,既因他立志奔赴冀东抗日最前线的典型事例而鲜明,更借“向世界报告潘家峪大惨案”的叙事手法而愈发挺拔:他拍摄着老人、妇女、儿童惨死的场景——弯曲乌黑的小手、焦黑模糊的小头,被推下白薯窖又被日寇烧死的妇女群……作为战地记者,作为潘家峪惨案的第一报道人,他“向世界撕开了日本所宣扬的‘中日亲善’‘东亚王道乐土’伪装下惨无人道的罪行!”同时,作者又不忘记述英勇的二营八路军,以伏击和组织两支突击队冲锋的战略战术对付制造潘家峪惨案的、龟缩在丰润县城的鬼子。他们杀死了部分鬼子,缴获了重机枪等武器,为乡亲们报了仇。作者在双重叙事上的一起一伏,让阅读的状况有了波浪式的推进。
英国作家与哲学家艾丽斯·默多克曾为中国的抗日战争写过一首诗《中国》。其中有这样的诗句:
当被火焰俘获的凤凰死去,
然而带着炽热的羽冠重生。
因此,中国的灵魂得以延续。在每个时代。
好一个“在每个时代”!这正是《远方的“雷烨树”》和烈士雷烨们的历史意义与审美社会价值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