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临安是吴越文化的重要发源地，当年钱镠写给妻子的“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经一千多年文人们的歌咏传播，已成为当代人回归乡野的一种文学现象，为吴越文化增添不少人文情趣。

　　（一）

　　先来谈谈我与“陌上花”的一点渊源。

　　2022年立春后的一天，我漫步在野外，无意间观察到陌上那些可亲可爱的小草小花，于是我脑海里浮现出临安满山遍野的陌上花，钱镠、苏东坡、徐志摩心中的“陌上花”。这些看似不起眼的小小花草，却让人情不自禁地生发渴望亲近自然、回望自我生命的心灵感悟，于是我借用“陌上花”写了一首人生感怀的小诗。随后，我便与几位志同道合的朋友，以“中国基本古籍库”“中国数字方志库”为依托，挖掘“陌上花”从田间意象到人文符号的演变脉络，收集汇编了《且更从教缓缓回——历代陌上花诗词选编》（近期由杭州出版社出版）。

　　对“陌上花”的审美意象，五代时期吴越王钱镠的“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在中国文学史上算是比较早的。随着时代发展变化，“陌上花”不断被赋予新的内涵。比如，苏东坡诗词中的陌上花，不仅歌咏回归自然的恬静状态，而且抒发历史变迁的“江山犹是昔人非”的人文感叹，使“陌上花”有审美的自然物象意义的同时，还具有多重的人文意象价值。徐志摩的“花开是诗，花落成史”，也赋予了更多的人文哲思。从钱镠的私语到苏轼的咏叹，从徐志摩的凝练到当代文人的传承，“陌上花”历经千年风雨洗礼，早已超越自然物象，升华为一种文化基因，深深镌刻于江南大地的精神图谱之中，成为中华文明“诗意栖居”的集体记忆。

　　我们汇编的《且更从教缓缓回——历代陌上花诗词选编》，正是对这一文化基因的梳理与激活。

　　（二）

　　钱镠的“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可以说是“生态文学”的经典名句。尽管当年没有“生态文学”概念，但自然生态自古就是人们认知和审美对象，是文学创作源源不断的养分。

　　“陌上花开”体现了生态与文学的共生关系。一草一世界，一花一情怀，一个看似平凡的自然物象，都能生发人类对自我生命的无限感叹。自然生态是人类一切文明的承载体，更是文学生生不息的土壤营养。临安当年悠然自在的陌上花，哺育了古老的吴越文化，如今也必定能催生出许多属于我们这个时代的优秀文学作品。

　　“陌上花开”是现代都市人对“诗意地栖居”的向往。“缺憾”常常是人们最现实的审美理想根基。现代人比任何时候都更向往“诗意地栖居”。的确，生活中的“诗和远方”，是可以抵御不少由现代性所带来的一些“缺憾”的。

　　“陌上花开”，既是临安特有的文学符号，又是人类文学世界中可以共享的审美经验。临安“天目山”的参天大树、古道石桥，“青山湖”畔的挺拔水杉、清澈湖水，有着得天独厚的生态文学资源，可谓是文学创作中的“金山银山”，也是现代人内心“精神原乡”的眷恋、回望。“陌上花开”所蕴藏的乡土文化价值，不限于临安地方特色的文学符号，而更包含着自然生态是人类共同的审美理想和价值底色的人文意义。

　　当我们谈到生态文学、生态写作时，倡导的是自然生态无可替代的本体性价值，强调人类的生态责任、生态理想和生态审美，追求的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状态。我以为，“生态文学”应吸收生态环保主义、生态中心主义中合理的生态哲学思想成分，但也不应走向消解人类价值的另一个极端。

　　西方文艺复兴和人本主义思潮的兴起和演变，有其深刻的历史和文化背景。从哲学思想层面上讲，生态中心主义和人类中心主义有合理性，但也有偏颇性，需要实现思想超越。我们还是要崇尚“人我一体”“天人合一”的哲学思想。至于生态创作、生态写作与“一键生成文本”关系问题，我们也应持更加包容开放的态度。近年来，我自己就尝试用AI创作歌曲，是有些实践体会的。就文学创作而言，AI不可能完全取代人的创作，但的确可以取代甚至优于人的一般性或者说低水平的写作。

　　（三）

　　“陌上花开”文学现象，凸显了生态文化、生态文明的厚重色彩和时代价值。中国式现代化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生态文明是人类发展大势，是人类共同利益之所在。

　　2025年，我们迎来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重要理念的20周年。我查阅了一些资料得知，早在2004年1月15日，习近平同志曾亲自到临安调研，强调要走上一条科技先导型、资源节约型、生态保护型的经济发展之路。

　　生态文化、生态文学都是生态文明的重要内容。“陌上花开”是生态之花，也是人文之花。临安天目山素有“大树华盖闻九州”之誉，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生物圈保护区的重要成员。2025年9月，杭州临安将迎来全球近百个国家的千余名代表，共商生物多样性保护大计。这一国际盛会的举办，既是对临安生态文明建设成果的肯定，更是对中国“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理念的世界性回应。

　　我们由衷地向“陌上花开”的千年文脉致敬，期待“陌上花开”的文化基因，能在生态文明建设的土壤中生根发芽；期待“诗画江南”的审美意境，能为全球可持续发展提供东方智慧。

　　“陌上花开”是富有多重“诗情画意”价值的。我们要精心守护这片土地上的每一朵陌上花，让生态的恬然与文化的诗意交织成曲，奏响新时代“诗画江南”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