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将生态文明建设纳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五位一体”总体布局和“四个全面”战略布局。提供更多优质生态产品以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优美生态环境需要，已成为中国生态文明建设的重要目标。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围绕深化生态文明体制改革，提出要“健全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机制”，明确了生态产品价值实现对于生态文明建设的重要性。

　　健全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机制的意义

　　中国一直坚持从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高度谋划发展，生态文明建设发生历史性、转折性、全局性变化。今年是“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理念提出20周年。这一理念深刻揭示了经济发展与生态环境保护的内在联系，成为指导中国生态文明建设的重要遵循。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机制作为“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理念的操作化支点，承载着把自然资本转化为经济资本、把生态优势转化为发展优势的时代使命。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是践行“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理念的关键路径，建立健全该机制，把生态环境保护提升到生产力再造的高度，其积极意义体现在三个方面：

　　一是从制度层面破解绿水青山转化为金山银山的瓶颈制约。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机制是指在严格保护生态环境的前提下，由政府和市场通过合理的路径和方式，将生态产品价值转化为经济价值和社会价值的制度形式。建立健全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机制，核心要义就是从制度层面破解绿水青山向金山银山转化的瓶颈制约，建立生态环境保护者受益、使用者付费、破坏者赔偿的利益导向机制，引导和倒逼形成绿色发展方式、生产方式和生活方式，实现生态环境保护与经济发展协同推进。

　　二是立足区域特色资源培育经济高质量发展新动能。在严格保护生态环境的前提下，将良好生态环境蕴含的需求转化为供给并激发出来，形成新增长点，让生态成为支撑经济发展的不竭动力。立足多样化自然禀赋，生态产品价值实现还承载着培育经济新动能、促进区域协调与共同富裕的时代任务。各地依托山水林田湖草沙等特色资源，探索出城市生态服务溢价、乡村生态产业化、流域横向补偿和保护区特许经营等多元路径，把分散的生态优势嵌入产业链、供应链与价值链。这对于优化自然资源管理、提升生态系统质量、带动农村人口就近就地致富、塑造城乡区域协调发展新格局等具有重要意义。

　　三是为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奠定坚实基础。在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指引下，我国把优质生态产品视为最普惠的民生福祉，将“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理念上升为国家战略，持续推进经济高质量发展与生态高水平保护协同并进。健全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机制，旨在破解传统增长方式对资源环境的刚性挤压，通过生态劳动提升生态系统功能、培育绿色生产力。生态产品价值实现问题不仅是对生态环境问题的回应，更是对整个社会生产方式内在矛盾的深刻思考和改革，充分彰显社会主义制度集中力量办大事的独特优势。

　　生态产品依赖于人类有目的的生态劳动

　　生态产品是在人与自然关系平等的价值理念下，由人类有目的的生态劳动与自然生产力共同作用生产出来的，具有生产（供给）的整体性、消费的共同性以及生产与消费的同时性等特征的劳动产品。这是社会主义制度独有的生态产品概念。

　　生态产品的生产和供给需要良好的自然资源本底，这也是经济社会发展的一般条件。一旦人类对生态系统的冲击超过其自我修复的阈值，以致生态系统无法为人类生存繁衍提供必要的基础性支撑，将对人类社会乃至文明造成难以想象的破坏。人类有目的的生态劳动涵盖了劳动过程的劳动者、劳动对象、劳动资料三大要素。生态劳动对象是生态系统，生态劳动资料是一切用于保护修复生态系统的技术与工具。生态劳动者通过制度、规划、调控、协议等人际生产关系，实现对生态系统的正向干预，其产品能够恢复受损生态系统的结构功能，维持生态系统循环的整体性和可持续性，其直接成果即为持续供给的多元生态产品。这些生态产品既包括体现使用价值的生态财富，也包括体现交换价值的物质财富。

　　基于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理念，社会主义生态文明视域中的生态劳动不同于生产一般商品的劳动，不具有私人具体劳动与社会劳动的对立性。其目的是保护和修复生态环境，提升社会整体福祉，而非仅以交换价值增殖为目的的一个载体。正是由于具有较强的公益属性和非逐利性，生态劳动总体上不受商品经济条件下价值规律的支配，不会导致不同的生产资料占有者因相互竞争而引发的生产的无政府状态，而是表现为劳动者之间的相互协作。但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生态劳动需利用价值规律降低成本，提高效率。社会主义生态劳动是基于土地公有制、对生态环境进行有目的的修复改造。

　　生态产品价值实现具有空间特征

　　人与自然共同参与生态产品的生产过程，在不同空间维度上体现出不同的性质。随着空间尺度增大，生态产品的公共属性会越发明显。生态产品的供给需要完整的生态系统治理作为保障，各类生态产品供给水平具有较强的联动性，无论是生产投入，还是产品供给，均存在完整性与规模性门槛。它既表现为宏观国土空间规划下的环境改善，也表现为微观主体行为向绿色低碳发展的转型。其供给的根本动机并非迎合市场需求，而在于满足社会生存和发展的共同利益。由于生态劳动及其产品的特殊使用价值，无论是生产性消费还是生活性消费，都具有显著的公共产品性质，是人、社会、自然发展目标高度统一的社会进程。

　　生态劳动对象及其治理活动的空间不平衡分布，是生态劳动及其产品价值实现过程的基本特征。生态产品具有空间属性，在超大宏观、中宏观、微观三大空间视域下，表现出不同的生产劳动性质与价值特征。就超大宏观空间视域而言，全球生态系统被各个主权国家的疆域所分割和管辖。例如，落实《巴黎协定》、推进共建“一带一路”绿色发展、加强全球海洋生态环境保护等，生态产品生产活动表现为各国按照“共同但有区别的责任”原则开展气候治理、生物多样性保护等全球性生态治理合作。而在主权国家或地区内，就中宏观视域层面来考察，生态产品生产活动表现为省际及省内地市际生态国土规划与局域性生态环境质量改善的不平衡不充分发展。就微观视域而言，生态产品生产活动表现为单个的国有经济企事业单位或农业生产单位村集体参与商品物质生产发展的绿色转型程度，包括市场机制下的生态价值补偿、生态权益交易过程中的货币循环，旨在增强人民群众参与生态劳动的内生激励，降低局域内所有微观个体单位物质生产破坏生态环境的影响程度，在人与自然和谐共生中实现共同富裕，这是生态治理的重中之重。

　　生态产品价值实现离不开体制机制的改革和创新

　　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生态产品供给与价值实现，虽在总体上不受价值规律支配，但为避免传统计划经济体制带来的弊端，需要进一步深化生态文明体制改革，加快完善落实“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理念的体制机制。政府应在生态产品供给中发挥导向和支撑作用，构建分类分层、有机互补的生态产品供给机制。考虑到国家财政支付能力有限，需要在宏观视域构建的生态安全框架下，确保生态保护区和生态劳动者获得必要资金与合理报酬，增强微观视域下多元主体参与生态劳动的内生动力。

　　各部门、各地区积极探索可复制可推广的绿水青山向金山银山的转化模式，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探索也与区域协调发展、共同富裕、乡村振兴等国家战略形成有机融合，但仍需深化制度改革与实施保障。市场与政府在绿水青山转化为金山银山的过程中都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二者相互补充、缺一不可。生态产品具有很强的公共产品属性，生态产品价值实现不只是通过市场方式交换的经济变现。一是通过生态产业化，把生态财富转化为经济财富，使显性的生态产品价值得到市场认可。二是通过生态补偿机制等制度和政策设计，使隐性的生态服务价值得到制度的认可，以激励保护修复生态环境的行为。

　　完善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机制，还必须充分尊重区域差异和要素禀赋。对可依托市场开发的地区，要推动自然资本、人造资本、人力资本和社会资本有机耦合，加快要素自由流动，促进产业深度融合，把生态优势转化为高质量发展新动能；对以生态安全为主体功能的地区，则需通过转移支付、横向补偿与特许经营等方式弥补机会成本，落实“发展同权、保护同责”。系统摸清资源资产家底，搭建价值交易平台，疏通供需对接通道，可在城市、乡村和流域层面形成多元场景的转化路径，带动农民就地就业增收，塑造区域协调与共同富裕新格局，为建设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提供坚实支撑。

　　当前，我国已开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新征程，继续推进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必须牢固树立“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理念，进一步深化生态文明体制改革，完善生态文明基础体制，加快培育和发展绿色生产力，激发经济社会发展全面绿色转型的活力和动力，以高水平保护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进而为全球绿色发展提供宝贵的实践经验。

　　【作者分别为中国社会科学院生态文明研究所副所长、研究员，北京工业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讲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