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访湖北省博物馆镇馆之宝——
寒光剑影 金声玉振
本报记者 葛熔金 高心同
说到国内热门的博物馆,湖北省博物馆肯定名列其中。它是中央与地方共建的8家国家级重点博物馆之一,现有藏品46万余件(套),其中国家一级文物就有上千件(套),节假日经常一票难求。
作为荆楚文化渊薮的殿堂,湖北省博物馆却豪横地用一个300平方米展厅,只展示一件来自吴越文化的文物——被誉为“天下第一剑”的越王勾践剑。
长江文化考察队第二路到达湖北省博物馆之前,已在不少博物馆看过不同的越王剑,作为浙江省博物馆镇馆之宝之一的“越王者旨於睗剑”已看过多次。作为越国故都的绍兴也在绍兴博物馆中藏有3柄“越王不光剑”。而前几日在荆州博物馆也近距离观赏过4柄越王剑。
在众多越王中,越王勾践“卧薪尝胆”成功复国的故事,让他成为知名度最高的一位。据《越绝书》记载,越王勾践拥有湛庐、纯钧、胜邪、鱼肠、巨阙5柄由欧冶子精心铸造的绝世宝剑,其中湛庐为五大名剑之首,此剑吹毛断发、削铁如泥。
我们到达时,“越王勾践剑”展厅早已被人潮包围。在一注顶光照射下,薄而长的剑横陈在中央展柜中,历经两千多年,此剑依然锃亮,散发凛凛寒意。盘形剑首装饰有规整密集的同心弦凸纹,剑格处镶嵌的蓝琉璃仿佛隐隐含光的猫眼,剑身的黑色菱形暗格花纹一路向上平铺。近剑格处刻有两行八字鸟篆铭文:越王鸠浅自作用剑。鸠浅,就是越王勾践。
越王剑是长江文化璀璨长河里重要的组成部分,承载着春秋战国时期吴越地区精湛的冶金、锻造技术,也见证着荆楚文化和吴越文化的相互交融。《庄子·外篇·刻意》记载:“夫有干越之剑者,柙而藏之,不敢用也,宝之至也。”盛产宝剑的浙江龙泉就拜欧冶子为祖师爷,而湖州莫干山名称由来也是为了纪念干将、莫邪两位吴越铸剑大师,这一刻我们与那段历史的联结无疑更深了。
湖北省博物馆另一件家喻户晓的重器就是曾侯乙编钟,长7.48米、高2.65米,钟体总重2500多公斤。这是我们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么庞大、壮观的编钟。编钟囊括钮钟、甬钟等多种钟形。撑起那65件编钟的6个青铜佩剑武士,早已在网络上以表情包的形式传播开来,这让当代人与文物更有趣地联结在一起。
在编钟前打开手机,搜索1978年,曾侯乙编钟出土不到3个月便首次公开演奏的乐曲——《东方红》。当沉睡千年的编钟被今人手执钟槌敲响,清爽的声音携着厚重的历史,庄重灵雅地传来。“曾侯乙编钟最神奇的,莫过于一钟双音。”工作人员介绍,敲击一件编钟的正面与侧面,会得到两种不同的声音。这主要源于它棱状、扁形的合瓦形构造。而悬挂三层、大小不同的钟,也可产生不同的音高。浑铸、分铸;铜焊、铸镶、错金;圆雕、浮雕、阴刻、髹漆彩绘……如此繁复的工艺,在那个没有精密制作仪器的年代,就这么凭着倾泻进模具的铅锡金属液熔铸而成。合瓦的设计、共振的原理,从外到内都让人惊叹古人的辛勤与智慧。
1978年,曾侯乙的墓葬在湖北随县(今随州城区)被发现,其中发掘出土了1.5万余件工艺精湛的文物, 这套编钟正是楚惠王赠予曾侯乙的随葬品。钟上刻有的3700字铭文,又在千年后清晰确证着那时就有十二个半音的存在。一支钟曲,打破了七声音阶和十二律是由欧洲传入我国的传统认知,改写着华夏音乐史与世界音乐史,并由此印证着当时高度发达的礼乐文明。
从一个不足百里的弹丸小国,到疆域广至“地方五千里”的春秋霸主,要经历什么?对于楚国,答案是长达800年的悉心毕力。在湖北省博物馆的《楚国八百年展》中,与500余件楚国珍宝面对面,我们会为“筚路蓝缕,以启山林”“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荆楚志气深深动容。
在根据荆州熊家冢遗址复原的、由6匹健硕威猛的奔马组成的“君子六驾塑像”前,我们感受强盛恢弘的泱泱大楚。在楚文化标志性物件虎座凤架悬鼓前,我们看到凤鸟脚踏两只卧虎引吭高歌,两只小虎足蹬凤背,向鼓而立,感受到楚人奇伟瑰丽的浪漫想象。在“彩绘漆奁”上,我们观赏着我国目前最早的一幅连环画,贵族出行会面时初行、驱驰、出迎、相会、犬豕奔突的生趣场面,巧妙漆绘在展开后全长87.4厘米、宽5.2厘米的圆奁外壁上,战国时古人“居有法则,动有文章”的万千仪态也尽现无疑。
此刻,文物仿佛真正有声:曾有一群人在这片土地耕耘过、创造过、想象过、思考过、奋发过。他们挥舞着宽袍大袖,舞弄着黑与红的漆彩,凤鸟在他们的幻想中振翅腾云,他们邀请凤鸟进入诗篇中,留在器物里。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楚国既灭,但楚魂犹在。
正是这些具体有形的荆楚文化,和难以言状的荆楚志气,让我们在湖北调研期间深深动容。在楚国八百年时间里,勤劳智慧的楚人不仅创造了特色鲜明的青铜器、漆器、玉器、丝绸等物质财富,还孕育出别具风格的老庄哲学、屈宋楚辞、编钟乐舞等精神财富。筚路蓝缕的奋斗精神、开拓有为的创新精神、博采众长的包容精神,以及九死不悔的爱国精神等代代相传,让荆楚文化成为一滴至为灵动的长江水,随长江东流,源远流长。
(本报记者 葛熔金 高心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