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樟往事
孟祖平
小区里的樟树花开了,微风吹过,淡淡的清香,沁人肺腑。
香樟花朵很小,抬头细看,盛开的黄绿色花瓣,如青涩的少女,十分迷人。樟树花开之时,枝头会长出鲜嫩的新叶,年前的老叶会渐渐变红,红叶、嫩叶与白花,相互映衬,景色宜人。
香樟花开时间很短,不久花瓣便纷纷飘落,枝头结满了豆粒般的小果。香樟青色的小果,光滑、好玩,记得小时候,常将青果收集起来,当做“子弹”,与小伙伴一起相互投掷,直到手中的“子弹”用完,才肯认输,待到果子成熟后,变成了黑色,软软的,就不好玩了。
据有关部门2021年统计,在杭州众多古树中,以樟树数量为最多。香樟已是杭州市树。
其中,以唐樟、宋樟最为著名。在杭州三台山东麓法相寺旧址,有一株杭州最古老的樟树,俗称“唐樟”,至今已有1050余年树龄。法相寺,在五代十国时,因有天台国清寺高僧法真居住,香火旺盛。法真“生有异相,耳长九寸,号长耳和尚”,故法相寺俗称长耳寺。如今,古寺已经消失,但“唐樟”仍枝繁叶茂,树旁有一座“樟亭”,由近代诗人陈三立和友人共建,亭内有《樟亭记》一碑。
浙江民间,有寄名古樟树的习俗,孩子出生,倘怯弱多病,常寄名于古樟树,认古樟树为义母,以求神树庇护。
寄名认亲时有专门仪式:给孩子寄名的父母带着孩子,来到古樟树前,摆上酒、菜、糖果等供品,点燃香和红烛,把小孩生辰八字写在红纸上,连同茶叶米等装入一只小红布袋,把袋挂于树上,然后举行祭拜礼仪。之后,逢年过节、诞辰之日,要设礼祭拜樟树。
香樟之樟,自古与“章”同音、通用,因此樟树古称为“豫章”,有“文章、崇学”的寓意。在古时候,樟树被古人视作“栋梁之材”,寓意家族兴旺,子孙多才俊之杰。
鲁迅幼时的学名“樟寿”,就是取“樟树长寿”之寓意,后来改字“豫才”,又名“树人”,均与樟树寓意有关。
樟木有特殊香气,经年不衰,能防虫防蛀、驱霉隔潮,尤其适宜潮湿的江南人家制作家具。记得小时候,家里羊毛、羊绒、丝绸、羽绒等高档衣物,邮票、书籍等收藏品,常放入香樟木制作成的樟木箱之中。
在江南一带,民间自古有习俗,家中有女孩子,到一定年纪,父母就会买来香樟木,请木匠做成香樟木箱,先不上油漆,等女孩找好对象,确定婚期,才把那白坯木箱重新打磨上漆。
有些人家还会在樟木箱表面雕刻龙凤图案,并在箱子四角放上红枣、花生、桂圆、莲子,预祝女儿婚后生活吉祥如意、早生贵子。大户人家喜添千金,会在庭院种上一棵香樟树,待女儿成年出嫁时,采其香木制作樟木箱,作为嫁妆陪嫁,因此樟木箱又称“女儿箱”。
女儿出嫁时,樟木箱常做成两个大箱,并放入丝绸等嫁妆,取“两厢厮守(两箱丝绸)”之意。这一习俗,直到上世纪60年代仍然很流行。
提起樟木箱,奶奶在世时常说,“老底子,樟木箱可是个好东西。姑娘出嫁,樟木箱都是陪嫁必须的,结婚那天,樟木箱里面放着嫁妆,箱子越多越有气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