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宿
麦浪谷里小院
王国海
在瓶窑快到黄湖的地方,我们从国道右拐进入一条柏油小道,两侧丘陵渐次抬升,茂林修竹,花绽蝶舞,三转四弯九连环,也没同你商量,惬意如车轮,滚滚而来……
一到麦浪谷里小院,是个欢乐的天地。山谷哗哗哗哗哗的溪流声里,好几个小朋友在兜小鱼,摸清水螺蛳;三四个初中生,看不上这种小把式,在搬运大石块,模拟着“三峡大坝胜利合龙”的壮丽篇章;两对年轻人,在相互泼水,显然在寻找意外带来的快感,抑或寻找无比甜蜜故事的缘起!临溪的茶座里,有唱《山谷里的思念》的,有楚河汉界横车跃马的,有十九路纹枰对弈的,有捧个手机忘我投入的,有喝着径山清茶谈天说地的……
多云的下午,忽然间,好些个云休息去了,太阳立马撒欢了他闪闪的满天金光,与活水小溪一起,共同绘就一幅“天光云影共徘徊”的动画。大约这等美色,是个三天两头来光顾的常客。
餐桌上,笋是一号明星,野笋,笋干,一涤俗气;本鸡,土鸭,肥而不腻;小鱼,野菜,味蕾醉美;连同自制的土酿白酒,大家都有些“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意味。
临山谷,满目青翠;栖绿荫,意趣自生。总而言之,所遇的,比较美好。而接下来发生的,则让我感受到一份更为难得的美好。
帮工陈姐,自旁边白鹤自然村嫁到这儿的王家自然村37年,阿庆嫂一般的高情商,善打理,拿来家里自酿的高度白酒给我们品尝。在我们真切的邀请下,带着山里人特有的纯朴与热情,她端起酒杯,与我们来一次“江湖兴会意无前”的干杯,不经意间,餐桌气氛倏尔遍山花开!
在她朴实而爽直的话语中,我们知道了一些故事:在生产队的岁月里,因为竹制品的销路好,王家村70多户人家的小伙子们,挑姑娘,尽管挑周边“溜溜的她”,而陈姐,也确实“会当溜溜的家哟”;当时在厂里上班的她,结婚后第二年生下儿子;儿子稍大一点后,协助丈夫与多人一起合伙开液化气灌气站,不料辛苦好几年,亏损好大一笔钱,本想预备赚下娶儿媳妇资本的美好愿望泡了汤;她立马新办了真空包装鲜笋的厂子,赚回亏损有盈余;后来丈夫购车跑货运,自己做“总后勤部长”,开始了照顾公婆、照看孙子孙女的光辉岁月;她干活麻利,有机会去临平那边赚高一些工资的,但她选择在这儿干工资低一些的活,因为这样可以把家全部照看住。她说:“这个,比多赚些工资要紧得多。”
晚上的山谷里,静谧是第一特征。如果说身在都市,耳朵是大脑最忠实的下属,因为耳朵就像24小时不下班的劳动模范,把收集到的各种音频源源不断地汇报给大脑。而在这里,耳朵确实像是旷工了,让大脑“顿失所依”。
23时许,下起了小雨。如果说都市里的雨,像是带有混响的交响乐,那么山谷里的雨,滴在竹叶、小瓦片、青石板上,各有韵味,像是粤菜清蒸,绝无串味。耳膜清晰可辨每一滴雨点的这一刻,是与竹叶、小瓦片、青石板中的“某一位”金风玉露喜相逢。这声音,是那么的抚慰心灵。忽然间,一只公鸡放喉啼叫,才方甫息,另一只公鸡啼声续起,我看了一下手机,23时57分,好准点的半夜鸡叫啊!这山谷里的鸡啼二重奏,不为有所可得,只为这一刻的想啼就啼。大白鹅,也来喊上几嗓子。蛙呢,表示唱歌“它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咕咕呱呱地,只要大白鹅不停息,它就不停歇。我想,那是互唱互和的邻里联欢吧!而这欢叫的联欢,竟然又映衬出山谷的宁静。一时间,王维那些《鸟鸣涧》《山居秋暝》《鹿柴》名诗里以动衬静的诗句,明明白白了。
声频万千种,悦耳觅寻难。带着这一份的感悟,伴着这静谧山谷,或者有声也衬静的悦耳之声,我一觉睡到大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