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
野葛花
汪群
驱车来到一个并不远的村庄,是一个有山有水的地方。这个村对外最大的名声,就是早年有一个“康山煤矿”。说村吧,它已经脱胎换骨,展露芳姿,新农村建设让它变成了美丽的“金凤凰”;话城吧,它并没有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却利用“煤矿遗址”开发休闲旅游,企业遍地开花,涌来国内各地大批农民工,比如有一条“贵州小吃街”,这是当地为外地人吃到“家乡味”开辟的,“长”在山上的“煤矿旧居”,用于居住招租也就炙手可热。
西苕溪的一条支流穿村而过,树木十丈高,野草路边长,鲜花河边开,风光不与四时同。下得车来先往河边走,是多数人的最佳选择。河岸边生长着20世纪80年代栽种的一排排水杉,伟岸挺拔,浓密的叶子绿黄相间,被艳阳映照得闪闪亮亮,也被风儿吹刮得沙沙作响。
忽然有一种花香袭来,让鼻子闻得很是舒服。我叫上妻子快过来,寻觅着这股特有的芳香。朝着一处石阶而上,恰恰就是煤矿旧址区域。醉人的花香就在眼前,面前“花景”似起伏的小山包,藤蔓绕枝,层层叠叠,一眼看出这些密布的枝枝藤藤就是野葛藤了。
葛藤的蔓枝与其他种类区别明显,它不怕高悬、峻险,紧紧依附着树木直冲云霄。藤蔓上生长着密集的花朵,朵朵耀眼生辉,我是第一次见到此花。但,我没有确定这些花是不是从葛藤枝蔓上长出的?葛藤枝蔓缠绕着其他的枝藤,真假难辨。我在藤蔓接近的地面处,轻轻托住一朵花顺着它的枝条寻根溯源,确信这朵花是长在葛藤枝蔓上的。
我后来查到,葛藤花是豆科植物,国内除新疆、西藏外,各地都有生长。细致观赏,葛藤枝蔓上的叶子极其粗狂和放肆,自由生长得无拘无束。它的叶子羽状复叶,有着3片小叶,呈浅浅的三裂分开,叶子宽大而柔软。葛藤借助树木向上攀登,形成一个个巨大球体,树枝让它缠绕得透不过气来。这样一些“球体”,让我很难辨别清楚它是由几株葛藤组成的。一阵阵风儿过来,葛藤叶子像潮水般翻涌,泛起一片涟漪,继而又退回各个方向,可谓气势磅礴。
野葛花妙用多。《神农本草经》《千金方》和《本草纲目》均有记载。民间有“千杯不醉葛藤花”一说,意思是喝了葛花汤茶,喝酒不会醉。有这等好事?对于我等不胜酒力者来说,吸引的成分多少有点。当然,现代研究发现,葛花中含有皂角苷、异黄酮类等物质,具有抗氧化作用,能够起到保护酒精中毒引起的肝损伤,可见并非无中生有。
我早年在乡下时就认识葛藤了,只是现在第一次见它开着花,觉得新奇。
小时候,大人们开垦荒山荒坡中会掏来葛根,给大家分享。上学的时候,用零钱也会买上一两片葛根,放在嘴里嚼上一阵子。听老农说过,从前遭遇饥荒,老百姓常常将葛根挖来作为充饥的食物。
后来,我对长在地下的葛根了解得更多了,它还有水葛与粉葛之分。水葛就是少了那种淀粉,吃起来水渍渍的、淡寡寡的,不受喜欢;而粉葛呢,吃上去甜津津的、糯糯的,含有丰富的淀粉,听到有人说:它是长在南方的“人参”。
我的朋友中,有的对葛根特别喜食。记得3年前,单位同事雷兄邀上我去挖葛根,给我第一感觉:挖葛根费时又费力。葛根习惯生长在荆棘丛生、断壁残垣处。这种植物夏天晒不焦,冬天冻不死,想把它的根茎挖掘起来非得讲究一番技巧。那天,我们去了一个叫鹤岭脚的地方。雷兄在山脚一瞄就觉得有谱了,见有大批葛藤,他用铁锄猛挖山地几下,就哈哈大笑起来:“这里保证挖得到葛根。”
来到山上,雷兄直接往藤蔓缠绕的蓬里钻,利索地撩开枝藤,顺藤摸瓜,便找到了它的根部位置。他兴奋地说:这株葛藤刚好长在坡坎边,挖工省力得多了。雷兄不让我动手,叫我看他是怎样把葛根挖出来的。雷兄看了地形,估摸着葛根的走向,用铁锄先在坡坎外沿小心翼翼地刨开泥土,见延伸的细葛根显露端倪,就一步步跟进,很快一条弯弯绕绕、粗粗壮壮、不成规则的葛根见了太阳,我在旁惊讶得兴奋又激动,似乎是自己的功劳一样。
那次,我们一个下午挖掘到的葛根足有五六十斤。可是,问题又来了,那么多葛根用什么方法把它煮熟呢。归途中,雷兄想了个办法:顺路去港口村那边找水荣哥,他的兄弟有一只往年的大铁锅,完全可以把葛根加工煮熟。
你知道它是一只什么样的铁锅吗?是一家老小可以洗澡的那种大铁锅。当时我心里发毛,有点儿忐忑,那又咋办?我参与把这只大铁锅彻底地、反复地清洗。在烧煮前,经验丰富的山里朋友先在大铁锅的锅底铺上一层稻草,然后把清洗干净的葛根放在上面,接着把山上流淌下的泉水直接将葛根覆盖。这种大铁锅没有锅盖,是暴露着烧煮葛根的,那要花去多少时间将它煮熟啊。山里朋友说,反正有的是柴火,就让它慢慢烧、慢慢煨吧,我们慢慢地吃晚饭,慢慢地等,不用心急。
果然一两个小时后,葛根香气扑鼻,我们把葛根进行了“分配”,便打道回府了。想起这些往事,对葛根的美味,又会从心海里和舌根间冒出来。
这次初见野葛花,我让一些朋友看了照片,他们觉得也没有见过。而我呢,对这朵貌美心甜的“野葛花”真的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