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光新书《比我先走的朋友们》出版
深深怀念“鲜活”在脑海中的友人
本报记者 刘晨茵 沈爱群
“80后”老顽童鲁光又出新书,书名就叫《比我先走的朋友们》。
这是记者出身的鲁光第N次出书。年轻时就笔耕不辍的他,此前曾出版有《鲁光文集》七卷、《沉浮庄则栋》《东方的爱》等;《近墨者黑》,曾获冰心散文奖。
鲁光原名徐世成,浙江永康人。没错,他是那个报告文学《中国姑娘》的作者鲁光,是那个善于画牛的画家李苦禅先生的弟子鲁光,也是画出被誉为“创新的中国画”《生命》的鲁光。
“笔名‘鲁光’叫响了,以至于我的原名反而没几个人知道了。”采访时说起,生性豁达的他哈哈一笑,“那就让世人都这么叫我吧。朋友们也都习惯这么称呼我了。”
新书《比我先走的朋友们》出版,自然也就延续了那个大家熟悉的笔名“鲁光”。
那些老朋友,都鲜活地在他脑海中。
鲁光的朋友遍天下。采访时,记者听他掰掰手指头随口说出的,都是体育界、文化界、艺术界的名人。
《比我先走的朋友们》书中,鲁光共记录友人40多位,其中体育界人士8位,包括国际奥委会终身名誉主席萨马兰奇、国家体委原副主任何振梁、中国女排前国手陈招娣、珠穆朗玛峰登顶英雄王富洲等。其余,均为文化和艺术界人士。
在本书序言中,鲁光写道:人生有起点,也有终点。起点站,车上挤满了人,但一路都有人下车,到达终点时,已稀稀拉拉。我一生交友无数,一路走一路有人离去,一路散失,到了耄耋之年,熟人陆陆续续走了,晚走者陷入孤独。
1937年出生的鲁光,说起自己年纪时总爱套用南方人的习惯用法,报的是“虚岁”。“我今年87岁。”他这样告诉我们,“80岁以后,我基本就不大写作了。每天画画、写字,以休闲娱乐为主。”
寂寞时,思念往日的师友。他有几个不同年代的电话本,大小不一,早期的电话本已翻得破烂。“朋友们的电话,座机、手机号码,都在里面。人走了,号码仍在。”鲁光说,“这些号码已永远无法打通,但每一个号码,都会引起我的美好回忆,都藏着人生的交往故事。”
一桩桩、一件件,往事、故事,翻江倒海般萦绕在他的心头。“他们的艺术,他们的文学作品,以及与他们的交谈,都鲜活在我的脑海中。”鲁光表示,“去年,就在这样的深深怀念中,我动手开始写这些老朋友的故事,珍贵的、难忘的。”
书名是自己题写的
记者采访时,恰逢这本新书付梓。我们约在他家附近的国家体育总局老干部活动中心见面。北京今夏天气酷热,他坚持走到大门口等着我们,手里拿着一本新书。
“这是我拿到的第一本,送给你们。其余的,还在寄过来的路上。”鲁光说。
我们郑重接过他的新书,一看封面,便乐了:“鲁老师,这书名是您左手题写的吧?封面上的牛,也是您的杰作吧?”鲁光点头称是。
江南人鲁光心思细腻。我们一翻开书,便发现他早已给我们题好字落好“款”了:落款用的“鲁光”,是他左手用毛笔题写;盖章的那方印,也是他亲自篆刻的。
这个落款和新书封面,极其生动地反映了他对自己80余年人生的总结:“绘画超过文学,左手超过右手,下半生超过前半生。”
上世纪80年代初,鲁光曾写出过令中国人激动不已的报告文学《中国姑娘》《中国男子汉》。但他40多岁时在体育圈和文学圈干得风生水起、仕途光明时却选择急流勇退,转身投入丹青墨海“再也上不了岸”。他说:“如果没碰到李苦禅、崔子范两位国画大师,也许我会爬一辈子格子,在文学和新闻之路上走下去。与两位大师相识,改变了我的人生之路。”
从记者到作家再到画家,退休后鲁光圆了自己人生的三个梦。鲁光的画拙朴厚重,为追求与画面协调,他开始放弃右手圆润的书法,尝试用左手书写。久而久之,他的字与他的画一样,不取精美,但求率真。这样的创新,使得他的作品成了收藏爱好者的抢手货,他的国画曾出现在北京荣宝斋的展厅中,标价一点也不比那些画了一辈子的大画家们低;他还在北京和浙江办过颇有规模的个人画展,赢得一片赞美声。鲁光的名字,和中国画连在了一起。
就拿我们眼前的这本新书来说,书名“比我先走的朋友们”与封面上的几头牛,浑然一体;童趣、率真,是它的风格。很显然,正中那个朝向我们的简笔牛是他自己;左上角背对着我们的五头牛渐渐远去,代表了“比他先走的朋友们”。
鲁光爱画牛。自从几年前和他成为微信好友,每天在朋友圈里看他的画便是一大乐趣。勤奋的他,每天坚持画画。画完用手机一拍,上传朋友圈。他用极为简洁的笔墨,画出了各种形态的牛,伫立静态的牛,奔跑活动的牛,蹒跚独行的牛,成群结队的牛。
“刚好我也属牛。那天随手一画,编辑们都叫好,便组成了新书的封面内容。”鲁光说。
有趣的故事
一桩桩一件件
鲁光是善于写长文章的。1981年,他写中国女排的报告文学《中国姑娘》获第二届全国优秀报告文学奖;其后,他写的《中国男子汉》获第四届全国优秀报告文学奖。2021年5月,鲁光被授予“中国报告文学创作终身成就奖”。
《比我先走的朋友们》,他写的却是短文章,千字文。“这些先走的朋友们,每人都可以写一部书,至少可以写篇长文。”鲁光表示,“我不求全,每人只写一件事,一件永生难忘的事。”
他认认真真地告诉我们,每个故事都是他怀着深深的思念之情,倾心倾情写就,都是有感而发。
他写郭小川与他在南岗子胡同抢着买单;记述与金华同乡、大诗人艾青在陶然亭公园的合影;回忆晨练结束的萨马兰奇,为了让采访迟到的他们有第一手素材,又一招一式来了第二遍晨练……
鲁光与中国女排前国手陈招娣是浙江同乡,他写陈招娣训练时自我加压、“三走三练”的《苦练》,曾入选初中语文课本。
新书中,他写陈招娣的坚强。2012年11月底,鲁光的画展在中国现代文学馆开幕,陈招娣身穿一身少将军装来到现场。鲁光在《陈招娣的最后岁月》中写道:
没有想到,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第二年的春天,4月1日,她因癌症去世,走时才58岁。她是中国女排老队员中头一个走的。她去世之后,袁伟民给我来过一次电话。他说:“她是癌症死的。去年底去参加你的画展,她告诉过我。已经到了晚期,她知道时间不多了,该做的事抓紧做。她还跑到福建见陈忠和。陈忠和还给她买止疼药。”
鲁光与著名人物画家吴山明是至交。2021年2月4日下午吴山明在杭州逝世,惊闻噩耗,鲁光悲痛之极,并在朋友圈写道:“想你,念你啊,山明!”
采访时,鲁光告诉我们:“我们亲如兄弟。山明是当今中国水墨画大家,尤其在宿墨人物画上,探索创新,自成一格。”
这件事,鲁光在书中也写了,题目就叫《吴山明的宿墨画》:他传统功底深厚,墨法运用到家、自如、天然。但他不满足这一套,一生在进行水墨实验。所谓宿墨,就是留在砚台上的陈墨——隔夜墨。我问他,你用得那么多,有那么多的宿墨吗?他笑道:“我去农村商店买滞销的墨汁。那些卖不动的墨汁,脱胶了就成了宿墨。”他先是用宿墨画人物,后又用宿墨画花鸟。受他的影响,我和我家乡的不少画家都在用宿墨。每天砚台上的剩墨或墨渣,都收拾到瓶中。宿墨臭,但用到宣纸上有奇妙的效果。
冯牧给鲁光的约稿信
《比我先走的朋友们》,还记录了文学界老前辈冯牧给鲁光的约稿信。
1985年,中国作家协会的大型文学期刊《中国作家》创刊,冯牧出任主编。其时,鲁光写中国女排三连冠的报告文学《中国男子汉》刚脱稿,公安部的文学期刊《啄木鸟》就已拿走。此时,冯牧亲自给鲁光写信约稿,言辞恳切,令人无法拒绝。
“但我又不能失信于《啄木鸟》。我不能违约。我将冯牧的信,转给《啄木鸟》看。又将《啄木鸟》约稿在前的事禀告冯牧先生。最后,《啄木鸟》主编高风亮节,将《中国男子汉》手稿送给冯牧,作为支持和祝贺《中国作家》创刊的礼物。皆大欢喜!”鲁光说。
就这样,40多个故事,记录了40多位比他先走的朋友。短小精悍,娓娓道来,可以一口气读完,也可放置案头慢慢细品。
在书中,我们也可以读懂鲁光。读懂他的古道热肠,他的豁达聪慧,以及他对朋友的忠义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