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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05版:人物

把生态疤痕变成发展宝藏,安吉红庙村村书记沈永甜——

一杯咖啡激活一个废弃矿坑

  “大家请看,这个矿坑,除了形状像爱心,是不是还像英文字母‘V’,代表胜利。”眼前这位皮肤黝黑,一手比着“耶”,一手挎着公文包的“导游”,是安吉县梅溪镇红庙村的党委书记、村委会主任沈永甜。

  红庙村与有安吉“北大荒”之称的天子镇相邻。村里的“深蓝计划”咖啡馆在不少社交平台上被网友评选为“长三角出游首选地”。在沈永甜和创业团队的努力下,这个由废弃矿坑改造而成的户外咖啡馆,一年时间接待了超30万人次游客,营收超1000万元。今年5月1日,这个咖啡馆更是创造了单日单店咖啡出杯量5120杯的纪录。

  站在矿坑边望着咖啡馆,沈永甜的眼神变得温柔,照例拍下一张黄昏美景照,发了微信朋友圈。“我手机相册里,矿坑的照片最多!”沈永甜笑得又憨又甜:“任何事只要用心经营,一定能胜利,‘深蓝计划’就是这样。”

  把年轻人的心留下

  记者来到咖啡馆时,正好遇到几位女孩坐在窗户边摆造型,沈永甜偶尔上前指点一二,告诉他们哪个角度最出片。

  “厉害,没想到您这位大叔还懂拍摄技巧呢!”一位漂亮的小姑娘调侃道。“很多网红都来打过卡,我记着他们的拍摄角度和姿势呢。”沈永甜甜甜一笑回应说。

  看得出,沈永甜是懂年轻人的。虽然穿衣打扮跟不上,但他的想法很时髦,他想把年轻人的心留下,“深蓝计划”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

  这里曾是安吉第一水泥厂,面积近300亩,矿坑挖到了108米深。后来关停,积水形成的湖面有170亩。长时间废弃的矿坑崖壁风化严重,部分坡面出现塌方,于是村里弄了个铁丝网,把它围起来。

  “站在高处俯瞰,蓝色的湖面像极了一块镶嵌在大地上的心型蓝宝石。”沈永甜回忆,3年前,矿坑悄然在互联网上自媒体平台走红,被称为安吉“小冰岛”,经常有年轻人剪了铁丝网,爬进去拍照、垂钓、潜水。说到这里,他翻出了手机里的旧照片给记者看,当时因涌入的游客较多,村道常被车流堵塞,影响了村民出行,也破坏了村容村貌。沈永甜说,曾有一段时间,村干部“不务正业”,专在矿坑附近“抓游客”并劝退,但效果不好。“挡不住年轻人想玩的心啊。”

  那时,沈永甜心里也纳闷,一个废弃矿坑有那么大吸引力吗?因为要常去劝导游客,之后的数月里他慢慢找到了答案。“由于矿物质所起的化合作用,这里的水会随着天气的变化而变化。”沈永甜的语调显得有些兴奋,“晴空万里时,湖面碧波荡漾;蒙蒙细雨时,湖面清澈湛蓝;大雨倾盆时,库水黑色深幽。四季更迭,景观变化无穷啊!这是从废墟中长出来既独特又美丽的风景。”

  那段时间,来回走在矿坑的路上,沈永甜想得最多的是“这样堵能堵到什么时候?废弃矿坑永远都是安全隐患点。”

  单纯“封杀”不如留住美景,有序引导年轻人来打卡!他的想法也得到了梅溪镇人大的支持。在镇人大积极推动下,安吉检察院提起公益诉讼,明确废弃矿坑安全监管综合整治的主体责任。2021年11月,安吉检察院在红庙村召开公益诉讼结案听证会,并达成“不关矿坑,加强安全管理,选择最佳观景角度进行开放,打造成景点”的共识。

  但由于历史的原因,矿坑产权关系复杂。要进行开发利用,多方主体利益平衡成了难题。好在多方协调下,梅溪镇下决心花3000多万元收回了所有矿权,并将使用权、管理权交付红庙村村集体和强村富民公司,同步加快基础设施建设,兴修充电桩停车场、潮汐公共厕所、五彩共富路等,为实施“深蓝计划”提供了条件。

  “为什么取这个名字?”记者问。“‘深蓝’这两个字是我想出来的。”沈永甜拍拍胸脯,有些自豪,“因坑深水蓝,所以叫‘深蓝’。‘计划’两个字是创业团队想出来的,希望早日把梦想变成现实。”

  在农村卖咖啡

  过去一年,沈永甜有300天都在咖啡馆附近转悠:看看游客,当回解说,检查安全,偶尔也会发呆和思考。他笑称自己“时时放不下心”,是责任感在作祟,害怕自己做的决定有偏差。

  在开始选择开发运营团队时,走红的安吉“小冰岛”早早就受到了资本的青睐,其中不乏一些上市企业。但几圈接触下来,沈永甜的决定让人大跌眼镜。他选择了一个90后大学生创业团队。这个团队既没有雄厚的资金,也没有足够的经验。可他们的干劲感染了沈永甜。这个大学生创业团队的成员每天都蹲在矿坑里看变化想点子。昂扬的干劲,拼搏的姿态,让一旁的沈永甜看到了希望,更看到了责任感。他告诉记者:“当时我想着村里刚换届上来的村委班子不也是这么‘年轻’吗?只要大家敢想肯干,有足够的责任感,肯定可以干出一番事业。”

  眼前的废弃矿坑垃圾堆积如山、杂草丛生,能用来做什么?一开始,谁都没有好主意。沈永甜给出了一个“死办法”——硬聊。去年4月9日早上9时,在安吉县城的一家茶馆,沈永甜同创业团队负责人程铄钦等4人,开启了一场长达13个小时的“头脑风暴”。

  “买两辆登高车,用机械臂带游客去打卡”“搞露营还是卖乡村咖啡”……从团队组建到组织结构,从业态发展到公司名字,大伙你一言我一语,不断有新点子冒出,又不断被否定。程铄钦说,那是他印象中自己喝茶喝得最多的一次。最终,红庙村决定联合大学生创业团队共同成立“安吉深蓝旅游发展有限公司”;融合矿坑天然场景,开一家咖啡店。

  “在农村卖咖啡”,这样的决定让村民感到诧异,甚至有人觉得,书记为村民考虑得少了,没有责任心。村民黄万珍和不少村民一样,一开始持反对态度:“我们村,大大小小6个废弃矿坑,这样的村貌会有人来旅游,还买咖啡喝?”面对大家的质疑,沈永甜用行动答疑。他和团队考察了安吉全县20多个在营地、景区、瀑布、山顶等开的咖啡馆,并用手机拍下照片记录游客流量,回村后上门给村民看,告诉大家:“咖啡肯定会卖出去,老百姓也会增收。”

  “深蓝计划”项目,村民和村集体以资金、资源入股,占比49%;公司占股51%,负责整个项目的运营。现在,黄万珍成了“深蓝计划”的保洁员,在家门口上班挣钱,她直呼没想到,“之前觉得书记就是临时的想法,担心乱干,现在才发现他是真的有眼光,能干。”

  18天实现“脱胎换骨”

  “深蓝计划”的推出,让沈永甜又惊又喜。开业后短短10多天,红庙村客流量就达到10万人次,咖啡馆日营业额均在5万元以上。许多游客来打卡后,还畅游了安吉。

  谁曾想到,眼前风光秀美,设施齐全的“深蓝计划”,仅仅用了18天就实现了“脱胎换骨”。

  为了赶在去年五一假期前营业,去年4月12日,沈永甜带着村干部,和创业团队一起,开始不分昼夜赶工期,有时甚至干到凌晨4时。由于经常忙到深夜,他们就在附近随便支起几顶帐篷就睡了。砌围墙、搭平台、移树木、清垃圾……18天里,10多个人硬是从一片废墟里抢出一个“深蓝计划”。

  “当时大家的衣服都没干过,晴天是汗水,雨天是雨水。”90后村委委员王永曾有过“打退堂鼓”的念头,但看着50多岁的村书记带头苦干,他也咬牙坚持了下来。后来想想,这18天,弥足珍贵,“书记经常对我说,只有真的想为村里做事,就会有干劲。”

  2022年4月30日,“深蓝计划”如期迎来了第一波客人,之后生意一直很火爆。红庙村村集体经营性收入从2020年前不到30万元,去年一下子达到了152万元,今年更是有望达到200万元。“‘深蓝计划’的成功,打开了我们的思路,要把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转换为具体的项目和行动。”红庙村村干部一致认为,要想壮大村集体经济,就要利用好“深蓝计划”的流量溢出效应,整合现有资源,促进乡村整体发展。

  有了想法,说干就干。在红庙村的党群服务中心接待大厅,沈永甜打开了墙上的数字大屏,一张红庙村全域发展规划图映入眼帘。“围绕矿坑发展休闲旅游。沿着咖啡馆附近2.3公里区域,打造休闲板块和产业板块,引进数字化羊场,打造矿坑酒店,推出水下餐厅、住宿、亲子游乐等业态。”

  “从一个坑玩到另一个坑,等着资本来画龙点睛。”畅谈起未来蓝图,沈永甜提高了语调,看得出他信心十足。壮大的红庙村还有更大的雄心。他们打算与周边的荆湾、章湾等村串联抱团发展休闲旅游业,通过“深蓝模式输出”,打造一条精品观光带,真正做活梅溪镇全域旅游,让流量变效益。

  咖啡馆开业一周年时,沈永甜给“深蓝计划”后面加了一个“X”。他说无论是“深蓝计划”还是红庙村,未来发展还有很多未知数,“干事要有激情,说干就干,更要干实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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