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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03版:深读

打造青年发展型省份,凝聚青年谋发展——

浙江如何更年轻

  “‘互联网+’高地”“美丽乡村,未来社区”“吃货天堂,糯叽叽的浙江”……在小红书、B站等年轻人喜爱的社交平台上,搜寻“来到浙江的理由”,1000个人或许会给出1000种答案。浙江对年轻人的吸引力正逐步增强。

  打造青年发展型省份,被看作是持续提升城市吸引力的一大策略。今年的全国两会,政府工作报告里多次提及青年,要求“把促进青年特别是高校毕业生就业工作摆在更加突出的位置”,“解决好新市民、青年人等住房问题”。1月17日,浙江省委书记易炼红走访团省委时指出,浙江的发展需要广大青年的智慧活力和实干担当。去年以来,杭州、温州、嘉兴等地陆续在城市发展定位中强调“青年城”。目前,11个设区市均已出台青年发展规划。

  青年,喜欢怎样的城市?城市,想要怎样的青年?他们,如何双向奔赴?

大城小县,扬长避短错位竞争

  “青年城”,究竟是个什么城?

  梳理各地方案,我们很难得出标准答案。比如,温州市委主要负责人撰文,明确打造青年科创高地、青年创业高地、青年文化高地、青年健康高地、青年幸福高地。杭州则将“青年城”概括为,青年“心生向往、人生出彩、情感归属”的梦想城市。

  虽没有统一结论,但从中能提取一些关键思路,“青年城”打造过程中,各地十分注重就业创业环境营造,也关注青年生活品质、文化素养等。当然,城市大小有别,即使同在浙江,杭州和温州基础也不一样。一年来,各地建设情况如何,如何因地制宜,是否贴合青年心意?

  去年底,在中国青少年研究中心、省社科院等支持下,省青年工作联席会议办公室率全国之先,编制了浙江青年发展综合指数,涵盖青年发展环境、青年生活品质、青年人文素养、青年职业发展、青年权益保障、青年社会参与、青年人口态势等7项一级指标,并基于调取相关统计数据,结合手机信令、抽样调查等数据,形成“1+7”指数榜单。

  毫不意外,杭州、宁波拿到了优秀等次。“青年是劳动年龄人口的主力军,他们选择或留在一座城市,首先考虑发展机会多不多、就业空间大不大。”团省委办公室相关负责人认为。

  在常住青年人口占比、求职供需比、创业创新孵化平台数等硬指标上,杭甬得分亮眼,在医疗机构可及性、夜间消费活力等生活环境评价上,表现也不错。“大城市经济实力强,就有能力投入基础设施和公共服务建设,增加对年轻人的吸引力。青年不断涌入,市场规模一大,新业态、新机遇也跟着涌现,这是环环相扣的过程。”该负责人说。

  令人惊讶的是湖州和嘉兴——青年发展综合指数也进入优秀等次,甚至超越了GDP总量更大、青年人口数更多的宁波和温州。

  “因为均衡。”省青年发展研究中心执行主任蔡宜旦教授分析,大城市打造“青年城”,经济“地基”较好,但并非尽善尽美。比如杭州,在居民消费支出占收入比、房价收入比、平均通勤耗时、月均加班时长等方面,让一些青年感到有压力。还有温州,综合实力虽强,但区域差异较大,特别是泰顺、文成等山区县,对青年吸引力不够强。

  确实,今天的年轻人,尤其是Z世代青年,相比前辈更具独特社会性格,更看重城市的数字娱乐生态、社交空间等。此前,团省委曾面向14岁至35岁的浙江青年,开展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归属感“四感”量化调研,收到90个县(市、区)、29589份有效问卷。结果显示,优质公共服务和舒适社会环境,已成为影响青年“四感”的关键因素,房价水平、物价水平、人际交往与社会信任等任何一项,都会改变他们的选择意愿。此外,工作“卷不卷”、压力大不大,以及通勤时间长不长、睡眠时间够不够等细节,也影响青年对一座城市的观感。这些领域改善,正是杭甬等地建设“青年城”的发力重点。

  “一二线城市的短板,也是三四线城市的机遇。”采访中,团湖州市委副书记陈荣韪新说,湖州中心城区能级不如杭甬,但绿水青山、美丽乡村名闻遐迩,县域发展各有特色,“各地都在建‘青年城’,我们必须扬长避短、错位竞争。”

  去年开始,在湖州市里推进“青年发展型城市”建设之际,三县两区先后启动“青年发展型县域”建设。比如安吉,就特别注重发挥乡村魅力,吸引青年人口。

  3月初,记者来到溪龙乡溪龙村横山自然村,这里的“数字游民公社”名声在外。一座废弃竹木加工厂改造的建筑,大门平平无奇,内里别有洞天:共享办公区、会议室俱全,甚至还有K歌房、健身房、滑板道和咖啡馆,放在草坪上的集装箱则是双人间宿舍,贴合了不少青年对一边旅居、一边工作、一边交友的生活方式想象。无怪乎开放仅一年多,已有设计师、程序员、摄影师等多元职业的500多名年轻人入住。

  眼下,溪龙正在筹备二期项目。旁边镇村,“余村国际合伙人”“大麓音乐家”等计划相继推出,为小县城注入青春活力。

关心人才,更要关注普通青年

  不管造什么样的“青年城”,一个理念是共通的:人是根本。

  求贤若渴的心思,从开年后全省各地的密集行动中显露无遗——正月初六,湖州趁高校尚未开学,“加急”开了场湖州籍大学生新春恳谈会,向全球公开招引100名紧缺急需专业博士研究生;元宵未过,“来温州·创未来”巡回引才列车驶入北京等地,瓯江实验室等17家企事业单位组团发出邀请;嘉兴发布新政,加大高层次人才支持力度,加强制造业人才招引,其中包括5年培养万名紧缺高技能人才等……

  县域也不含糊。调研中,记者来到长兴人才大厦,这一启用刚满一年的大楼,昭示着长兴引才、打造县域科创人才总部的雄心。楼内清晰划分人才综合服务、创业产业园、酒店式公寓等功能板块,满足年轻人创业、生活、学习等需求。

  “场地、服务都很好。”清越科技创始人陈志华告诉记者,去年凭借电化学专利技术和产品,他们成为首批入驻项目,享受到创业补贴、贷款优惠等一系列政策扶持,此外他还被邀请加入县青年企业家协会、青年联合会等,“这些平台帮助我认识了行业内前辈,打破了创业初期信息壁垒。”

  至去年底,长兴人才资源总量达22.13万人,今年计划新引进大学生1.8万人以上。青年综合发展指数县域排名中,长兴表现突出,各项指标均进入优秀等次。

  “城市关心青年人才,有一定政策和资源倾斜,这无可厚非。因为人才是核心竞争力,青年人才更是城市的潜力、活力和希望所在。但我们希望各地在‘青年城’建设中,将更多目光投向普通青年。”团省委相关负责人表示,更年轻的浙江,不仅仅是部分人宜业、宜创、宜学、宜居的浙江,而应从更广维度、更高层次满足所有青年全面发展需求。

  一个社会的成色,归根到底取决于最广泛群体的幸福底色。事实上,相比人才,普通青年群体是一座城市人口数量的“底座”,也是产业发展、城市消费的中坚力量。以温州数据为例,2019年以来,当地通过举办世界青年科学家峰会等方式,共引进1278名高层次人才。数字不小,但温州全市外来青年人口总数106.2万,这些人才仅是青年群体中的一小部分。

  从各地实际看,综合此前29589份问卷数据分析,当前在民营企业工作的青年安全感、幸福感指数有待进一步提升,社会组织从业青年、自由职业者、农业劳动者等群体普遍成就感还不够高,他们的发展面临很大不确定性,更需要政府和社会提供更多支持。

  调研中,记者了解到,一年来,一些县市打造“青年城”时也在转变思路。比如嘉善,探索在罗星街道、姚庄镇两地开出青年夜校,与浙江开放大学嘉善学院合作,为初中、高中学历青年打开向上通道和发展空间。

  “我们班同学都是周九晚五的上班族,想为自己争取一个机会。”2022年,22岁的金诗琪来到夜校,报名行政管理专业课程,白天工作,晚上通过直播、网课等方式上课,眼下她正准备开始第二学期学习,所有课程结束后参加专升本考试。据统计,截至目前,青年夜校已吸引300人次青年参训,其中有45名参加高起专、专升本及单招单考考试。

  “近年来从事快递、外卖等行业的青年越来越多,他们的权益保障、职业发展、社会融入等现实问题,也是我们关注的焦点。”团嘉善县委副书记田秀琴说,2021年开始,县里就着手为新职业青年开设技能培训、心理健康等多元公益培训。

  此外,不管白领、蓝领,不管本地、外地,无论什么学历,只要在嘉善没有房产,都能申请长租公寓,价格从1200元到2800元不等,有一室一厅到三室两厅的各类房型。这一政策,打破了很多地方将公租房申请条件“卡”在大学本科的学历限制,对青年更友好。

  相关部门透露,当前在青年权益保障,尤其是保障性租赁住房供应、进城务工人员随迁子女在公办学校就读比例等方面,浙江各地表现参差不齐。补上这些短板,也将是下一步推进青年发展型省份建设的重要任务。

参与发展,青年与城市共成长

  浙江之于青年,是机会来源地,是情感归属地。青年之于浙江,也应是高质量发展的参与者、建设者,甚至引领者。

  调研中,不少专家和基层干部表示,和情感反馈一样,打造“青年城”,城市不能“一头热”,不能一味地、单方面地“付出”,只有激发青年参与城市建设的热情、鼓励青年在城市发展中贡献智慧,城市和青年才能双向奔赴、共同成长。

  仔细梳理浙江青年发展综合指数评价标准,不难发现,全省上下对青年担当有为精神的高度重视。7个一级指标中,“青年社会参与”指数占据其一,具体指标细化到村(社区)“两委”班子成员中青年占比、社会领域共青团组织密度、每万名青年注册志愿者数等8个二级指标。此外,“青年职业发展”等其他一级指标,也涉及青年科技创新、新增企业法定代表人中青年占比等内容。

  “县里给了我很多支持,我也想为长兴农业发展出力。”2012年,80后邱凯回到长兴,接下了父亲的蜂场,从心惊胆战怕蜂蜇,到与蜂群和睦相处,他一步步转变为养蜂能手,也获得了“浙江青年工匠”、“南太湖特支计划”乡村振兴领军人才、省级乡村振兴实践指导师等荣誉。

  如今,事业蒸蒸日上的邱凯,想推动全县“甜蜜”产业更上一层楼,他参与了国家星火计划等项目,获得发明专利6项、实用新型专利17项,其中多项已进行产业化。此外,他还通过授课方式向更多年轻人传递知识,“最让我骄傲的,就是学生学以致用,有的拿到了‘高级农民技师’资格,有的回到了安吉县老家建厂带动养蜂产业。”

  走访全省,鼓励青年参与发展的案例不少。比如,这两年,金华各县区都在开展携手共富“四个一百”行动,100名青年企业家、青年科技工作者、青年农村致富带头人等,结对帮扶100个集体经济薄弱村,累计带动2023名青年返乡,通过现代农业、直播带货等形式带动农民增收。

  “我们还看重青年社会组织发展。他们的组织者和参与者都是年轻人,了解年轻人需要什么、关注什么,既能建言献策,也有一定号召力,能汇聚千千万万青年的力量。”调研中,田秀琴告诉记者,近年来他们将“善青·汇志”工程作为“青年发展型县域”建设的重点工作之一,孵化了萤火虫公益服务社、蓝天救援队等5个社会组织,在文明城市创建、“一老一小”便民服务、大型赛事保障等方面,8800名青年发挥了极大作用,累计志愿服务时长达25万小时。

  一年来,随着全省上下“青年城”建设推进,青年志愿者协会、青年企业家协会、民营企业团组织等不断涌现。“除了常规的协会组织,今年我们还想组建滑板、汉服、露营等10个社团,并发起青年成员招募计划。”团吴兴区委副书记姚俊说,他们正试图用青年人喜欢的方式凝聚青年,用青年人喜欢的方式改变城市。

  当前,人口结构、产业形态、社会文化等加速变革,年轻一代思潮也在不断变化。城市规划设计能否跟上青年所思所想?基础设施投入、公共服务供给等,如何惠及最广大青年群体?资金、土地等城市各类资源都有优先性,青年发展型城市打造与老年友好型城市、儿童友好型城市建设,如何统筹平衡?这些问题,都有待思考解决。

  “青年城”,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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