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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06版:要闻

非常时期,任何人都有可能感到焦虑害怕,心理学专家给大家支招

心理“暗战”,要赢

  最近,一些新冠疫情下的“非正常”新闻冲上热搜——

  12月23日,杭州一名女子赠药给同小区男子,由于头晕找药慢了一些,结果男子就踹门辱骂。人们非常诧异,还有这样无理的人!女子报警后,警方介入处理,最终男子作了书面道歉……在评论区里留言一边倒地谴责这名男子时,心理学家则看到了更多。

  疫情下,为什么有些人会做出这样让人难以理解的举动?“对不少人而言,工作压力和居家隔离等因素叠加,心理压力是会增加的;加上有些人本身心理上比较偏执或脆弱,更容易转化为不正确的行为。”在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主任医师刘兰英看来,疫情对人类精神心理健康的影响将持续多年,“有的人乐观‘晒阳’,心态上比前几年有很大转变;但实际上,‘囤药’‘囤抗原’等行为,还是说明焦虑情绪无处不在。”

  心理的“暗战”,总是悄无声息地开始。数据显示,新冠疫情导致全球增加了7000万抑郁症患者、9000万焦虑症患者,失眠患者则可能增加了几亿。

  日前,记者走访多位心理学专家,他们通过近期接诊的案例向大家呼吁,非常时期,任何人都有可能出现焦虑、害怕的情绪,我们要学会正确“应战”。

  “幻阳”并不是简单的“自己吓自己”

  最近,“幻阳”成为网络热词。在心理学专家看来,“幻阳”绝不只是部分网友描述的“自己吓自己”那么简单,它可能会带来一系列较为严重的症状。

  张雯是刘兰英的病人。不久前,在身边的人一个个都“阳”了之后,她的精神开始高度紧张,总是担心病毒会不会通过下水道传播。她每天把自己关在家里,不敢下楼、不肯出门,甚至只对一件事感兴趣,那就是测抗原。

  虽然抗原检测结果都显示为阴性,但张雯还是经常幻想着自己出现感染的症状。“每一天我都坐立难安。”她告诉刘兰英,白天因为担心被传染不想上班,夜里则反复做着噩梦。几天后,她接受了药物治疗和抗焦虑治疗。

  “‘幻阳’产生的主要原因,是大家对疫情发展形势的不确定。”刘兰英说。先后在浙江、上海两地精神卫生中心工作的她,三年来接触过不少“幻阳”的人,他们大多有一个共同点:接收大量信息。因此,在刘兰英看来,避免“幻阳”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学会筛选信息。“如果察觉到自己或家人因为谈论疫情而变得更为焦虑或忧郁,建议限制接触相关的信息。”她建议,可在早、午、晚各看一次相关消息,或可通过亲友获知新的信息,让他们提供没有影像与夸张语句的事实。

  这段时间,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丁梦蕾接到“阳了怎么办”的来电咨询比例明显变高了。她也认为,“幻阳”产生的原因,是对未知的东西感到害怕。

  丁梦蕾用了一个颇为形象的比喻:当你进入一个漆黑的房间,我告诉你里边有个怪兽,但你不知道它长什么样、在哪里,你是不是会很害怕?她认为,要想解除对疫情的恐慌,就需要获取正确、科学的信息。比如,病毒长什么样、感染后的病程分哪几个阶段、哪些药可以缓解症状等。

  刘兰英的门诊数据显示,门诊中四分之一的病人原来没有心理问题,在感染新冠病毒之后出现了异常,他们的症状大多为失眠、焦虑、抑郁等。

  专家建议,如果有情绪低落、失眠的情况,或者焦虑发作持续超过两周,通过放松自己、做户外运动等都无法减轻症状的话,就需要到医院就诊,尤其是在痛苦感增强、影响生活质量的情况下,更要及时向医生寻求帮助。

  老人孩子是易感人群,要鼓励他们多“吐槽”

  有研究证实,老年人、青少年儿童是疫情相关心理问题的易感人群。多位心理专家也表示,疫情期间,给家里的老年人和孩子更多关注,很有必要。

  省立同德医院精神卫生科副主任医师陈正昕,对年过七旬的张洪印象深刻。疫情期间,张洪每天把自己关在家里,总觉得身体不太舒服,不停地向老伴、子女说着自己的身体问题。

  在家人一再劝说下,张洪到医院做了检查。检查结果一切正常,核酸检测结果也显示阴性。但他的“症状”并没有因此消失,回到家后,还是不停地说着自己身体不适。无奈之下,家人带他来到精神卫生科就诊。

  经过诊断,陈正昕认为,张洪内心深处只是想引起子女的关注,加之受到各种疫情信息的影响,导致了躯体化症状。经过半个月的治疗,张洪的情绪稳定了,胸闷心慌的“假想”症状也消失了。

  “这样的案例不在少数。”陈正昕直言,老年人远离社会主流生活,是一个孤独的群体,加上本来就是重型、危重型新冠病毒感染的高危人群,疫情期间,心理防线很容易崩坏。

  陈正昕认为,缓解老年人的焦虑,家人是不能缺位的。“平时,家人可以和老人共同讨论新冠病毒感染的防治知识,语气尽量放轻松,以缓解对染病的恐惧感。”他说,如果不在一起居住,可通过微信、视频电话保持沟通,总之要让老人感受到关爱,倾听他们的心声,鼓励他们多“吐槽”,把内心的负面情绪都吐露出来。当然,如果负面情绪长期得不到改善,就要及时寻求专业的心理帮助。

  家人的重要作用,也体现在青少年身上。疫情期间,陈正昕和丁梦蕾都遇到过不少心理状况出现问题的孩子——一名22岁的女生,已经被某大学录取为研究生,由于过度担心疫情,出行前变得焦虑难耐;几名长期封闭在家中上网课的学生,觉得自己的生活没有色彩、没有意义,每天被沮丧的情绪所笼罩……

  心理专家在对这些孩子进行专业治疗时发现,这类问题的出现,或多或少都与他们的父母有关。比如,父母盯得太紧,看似“为了孩子好”,实则不在乎孩子的感受等。

  在陈正昕看来,孩子出现心理问题并不只代表个人,可能是整个家庭系统出现了问题。“要求某一个人为此负责是毫无意义的,问题的改善需要每个人的改变。”他说,从家庭角度来说,疫情给我们生活带来的变化,不光是某个家庭成员的事情,而是整个家庭需要面对的。

  丁梦蕾认为,父母要懂得“此时无声胜有声”的道理。“当你感觉快要‘炸’了,就告诉自己‘先撤’,冷静下来。”她说,平时不急于批评、纠正,当发现孩子有自我改变的意识时,立即给予表扬等正向鼓励。

  多位专家提到,无论是老年人还是青少年,因疫情产生轻度抑郁、轻度焦虑时,早期干预的效果往往很好,发展成“强迫症”的其实并不多。家人应该更加关注他们,通过早期干预治疗改变他们的认知,很大程度上能够缓解症状。

  一线人员有焦虑,“救助者”也需要帮助

  距离疫情一线很近的人,他们的害怕、焦虑,有人理解吗?多位专家表示,防疫工作者、医务人员等,由于工作性质的特殊性,在非常时期更需要社会的关爱。

  刘霞在单位里担任疫情防控联络员,疫情发生以来一直负责统计单位的感染情况数据。在身边的感染人数越来越多之后,她开始变得高度紧张。因为每天早上都需要上报数据,不能出错,她反复检查、确认,不敢有丝毫差池。这让她睡不好觉,处于神经衰弱的状态。她告诉家人、朋友:“每天一到单位门口就会紧张、心慌。”

  王乐是一位在基层发热诊室工作的护士。身边的“战友”一个个倒下了,超负荷的工作让她身心俱疲,更害怕自己不小心感染,会传染给家里的孩子和老人。多重心理因素下,她开始失眠。“在一线工作这么久,从没有这么焦虑过。”她这样吐露心声。

  在心理专家的建议下,刘霞和王乐都暂时停下手上的工作,进行治疗或接受心理疏导。

  “一线救助人员往往处于危机中心,他们自身直面危险的同时还要帮助他人,自己和家人可能会直接或间接受到影响。”刘兰英说,比如,许多医务人员会出现焦虑、抑郁等情绪反应。“不少医务人员觉得自己是‘救助者’,但其实我们应当转变观念,‘救助者’也是需要帮助的。”她说。

  “医务人员对新冠病毒的了解是比较清楚的,也知道重症发生率不高。”陈正昕说,作为同行,大家都有充分的心理预期,对自己可能发生感染并不是特别担心,但医务人员的焦虑主要在于担心自己会把病毒传染给家人、人手紧缺导致病人得不到有效救治等。

  采访中,“提高心理免疫力”的概念被多位专家提及。研究表明,心理免疫和生理免疫在某些层面是相通的,如果心理出现问题,免疫功能也会下降。无论是一线医务人员还是普通人,在这场“暗战”中,建立良好的心理屏障都很重要。

  (文内所涉患者均为化名)


浙江日报 要闻 00006 心理“暗战”,要赢 2022-12-27 25229602 2 2022年12月27日 星期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