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有风险，不回放心不下，没阳的人左右为难。”

　　“爷爷奶奶有基础病，大伯开始发烧，愁！”

　　“5天前买的体温计和药品还卡在镇上，快递小哥电话不通……”

　　当前，各地疫情防控进入新阶段，新冠病毒感染者数量进入快速增长期。伴随元旦、春节临近，将迎来大规模返乡潮，社会人口流动性增大。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就此专门下发方案，要求加强农村疫情防控和健康服务工作。

　　比起城市社区，农村公共卫生服务体系相对薄弱。不少地区，尤其山区26县等地村庄分散、留守老年人多。本就承压的基层医疗体系，如何保障健康服务和救治能力？广大农村能否应对疫情、返乡两座高峰？记者探访全省多地。

　　医药资源够吗

　　“别说抗原试剂和布洛芬，泰诺、散列通这些药都卖空了，只能买点清咽利喉的中成药。”这些天，湖州市南浔区双林镇洋滩村村民邵宗珍一有空就骑上小电驴往镇上药店跑，但都无功而返。

　　今年57岁的她平日身体健康，家里很少备药，连支体温计都找不到。等疫情防控政策优化的消息传到村里，退烧药已很难买到了。而因运力紧张等原因，女儿网购的药物迟迟未能收到。“我们夫妻俩发烧还能熬，但婆婆中过两次风，没接种疫苗，就怕有个万一。”邵宗珍说。

　　记者在湖州、台州、金华等地走访了解到，目前不少农村面临缺医少药状况。今年66岁的汤礼石是天台县一名乡村医生，从1984年开始就在南屏乡东畚村开了一间诊所，三层楼高的农房，楼上供自家居住，一楼有两间房作为诊室。经过专业培训，眼下该诊所与南屏乡卫生院实行一体化管理，分担发热门诊就诊压力，药品储备来自卫生院，“24小时接诊，晚上有村民敲门我都能听见。”

　　但像这样的乡村诊所，常住人口3000余人的南屏乡仅有一个。距东畚村4公里远的乡卫生院里，共有医护人员14名，疫情防控措施优化以来，发热就诊人员较以往有所增加，人手更显不足。“全院8名医生根据实际情况一人驻一个村或多个村。”天台县南屏乡卫生院相关负责人介绍，最近院里延长发热门诊诊治时间，全体医护人员主动取消休假，全力保障村民健康。

　　令人忧心的是，农村还有大量散居、留守老人，慢性病多、就诊不便。再加上科学防控意识不足，群体感染风险大。如天台县平桥镇张思村，全村3200余人，其中80岁以上老人有200多人。

　　“药店买药缺货，但平桥中心卫生院药物储备还是充足的。”天台县平桥镇工作人员告诉记者，因常住人口更多，中心镇公共卫生保障体系相比偏远山乡更为完善，除了面向本镇患者，平桥中心卫生院的服务能力可辐射雷峰乡、龙溪乡、三州乡等周边乡镇，“针对发热患者治疗，保证药品3个月不断供。”

　　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下发方案要求，提升县级医院重症救治能力，发挥乡镇卫生院和村卫生室健康监测作用。浙江有1.9万余个行政村、3800多万农民，几天来在迎战疫情感染首轮高峰之际，各地多渠道充实医护人员队伍、增加药物供应储备，最大程度保障农村患者就诊需要。

　　在湖州，全市动员市级医院、区县级医院、乡镇卫生院（街道社区卫生服务中心）、村卫生室（社区卫生服务站）四级787家公立医疗机构、790家符合条件的社会办医疗机构等，开展发热等“十大症状”诊疗，建成4+N发热门诊诊疗网络，确保接诊能力；义乌紧急培训医务人员近万名，确保重症病例得到早筛查、早转诊、早治疗，并发动医疗机构全面动员召回近5年内退休的经验丰富的医务人员，加强医疗救治力量。

　　“各类医疗物资储备能满足居民健康需要和全县疫情防控工作需要，请大家安心。”采访中，天台县卫健局主要负责人表示，12月底前，天台县人民医院发热门诊扩容改建工程、县中医院新院区发热门诊都将完工投入使用，此外县级医院发热门诊保持24小时运转，15家乡镇（街道）卫生院均已开放发热诊室。

　　年轻人能返乡吗

　　“还没阳过，不回去给家乡添乱了。”

　　“全家阳康，可以放心回家团聚。”

　　这些天，就“元旦返不返乡”这一问题，各个微信群里讨论很热闹。今年33岁的周双云在深圳工作，尚未感染新冠病毒，被同事戏称为“天选打工人”。眼下，这份“幸运”却让她十分纠结：“父母在安吉农村，返乡路上有风险，怕自己感染了再传染父母，但整整一年未回家，总想回乡看看。”

　　此前有观点认为，农村人口密度较小，居住条件较分散，因此病毒在农村的传播风险可能小于城市。但奥密克戎传播速度快，加上外出务工人员大量返乡，医疗基础薄弱、高龄老人较多等因素，可能让农村地区成为疫情防控中的短板。

　　以天台为例，全县60万人口，20多万人在外就业务工。“村里很多年轻人在宁波工作，平时周末经常往返，我们已经提醒他们注意防护。至于在上海等地的村民，我们也打电话询问过是否回家过年，一部分人担心影响孩子上学读书，还有人想等元旦、春节这波疫情高峰过去，干脆到清明节再返乡。”天台县平桥镇张思村党支部书记陈海强说，目前村里口罩等物资较齐全，但谁也不敢保证返乡人员增加后，会不会出现感染发烧人数骤增、退烧药难求等情况。

　　为此，村里做了两手准备，一是号召乡贤捐款建起“共享药箱”，统一采购连花清瘟等常备药品，二是给200多位高龄老人分发智能手环，有异常状况就会立刻向监护人发出警报，同时组建一支60多人的网格员和志愿者队伍，帮助子女不便回家的老人采买物资。

　　一些地区还在排摸会不会出现返乡高峰时，一向人员往来频繁的义乌，已提前感受到防控救治压力。“能不能请医生上门做个单管核酸，看她是不是转阴了？”12月21日一早，义乌市上溪镇溪田村党支部书记沈永强就致电镇疫情防控指挥部提出诉求。原来，村民沈大娘从广州女儿家启程返回溪田村，下飞机后不久就开始发烧。这几天，村里志愿者为居家的沈大娘按时送菜、买药，眼下她身体恢复很快，村内疫情也没有进一步扩散。

　　依靠群众、发动群众的基层治理工作方法，早已在浙江各地深入人心，面对可能到来的两座高峰，各地正动员多元力量，筑起公共服务体系。上溪镇副镇长徐燕玲介绍，应对返乡过节高峰，上溪镇已经启动预防机制，镇疫情防控指挥部与每一个村社快速联动，成立由1498人组成的120支暖心服务小分队，保障农村老百姓身体健康。

　　此外，义乌全市也打造了“同年哥来帮忙”村级公共服务平台。市、镇、村、民四端协同，每个村至少配备一名代办员，为有需要的群众提供购买药物、生活用品等服务。

　　硬件建设加快，软件也要跟上。针对农村居民健康素养水平低于城市居民这一短板，国家卫健委要求加强宣传，引导农村居民正确认识新冠肺炎分级诊疗工作，树立科学就医理念。在义乌稠江街道，当地按照网格智治模式，联合街道卫生服务中心家庭医生，在配强村社服务力量的同时，搭建“线上就诊”微信群，及时为农村居民开展健康科普、心理疏导。

　　湖州组建由医共体上级专家、全科医生等组成的家庭医生团队896支，有的团队根据需要还加入心理咨询师、营养师、志愿者等。“896个团队电话号码向社会公布，农村地区家庭医生签约率90%以上，村民出现干咳、乏力、鼻塞等症状可随时进行健康咨询。”湖州市卫健委医政处相关负责人说，这段时间，家庭医生还在加快调查辖区内65岁及以上重点人群健康状况，进行绿、黄、红三色分级标识，对健康档案为黄色、红色人员进行专案管理。

　　乡村，是大后方，也是无数游子牵挂的故土。守住这一重要防线，不能掉以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