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谚：“走遍苏杭，不如温黄。” 温黄，即温黄平原，也指台州属下的温岭与黄岩，富庶丰饶，瓜果飘香，自古尊享浙东南粮仓的美誉。

　　近日，由李春雷创作的长篇纪实文学《橘香——打不败的浙商池幼章》出版发行。该书在充分叙述黄岩籍著名企业家池幼章轰轰烈烈的创业历程的同时，又惟妙惟肖地描绘了一幅五彩浓郁的江南风情画，读者在品味中国民营企业艰苦奋斗史中，闻到了沁人心脾的阵阵橘香。

　　黄岩是中华蜜橘的始祖地，也是世界宽皮柑橘的发源地。主人公池幼章自小便生长在这样的环境里。每逢橘花开放，池宅满院飘香。祖父于院中的文旦树下摆几置案，邀三五好友，品茗谈诗，饮酒咏赋。微风素手轻扬，就在文旦树旁的古井里洒下了数枚橘花，几案上的茶水里，就氤氲了绵绵橘香。全书第一章“人生底片”，通过池幼章的儿时所闻所忆，以娶亲、玩牌、划船、吃糕点、设坛占卜等琐事为点缀，将这里的风土人情、生活方式、精神状态刻画得淋漓尽致，浓墨重彩地勾勒出江南水乡生活画面。

　　历史风云变幻，人物命运浮沉。抗日战争与解放战争先后爆发，出身富贵之家的池幼章亦难逃时代安排，陷入长期的窘迫与苦闷之中。幸好人间自有真情在，少年懵懂的爱情也适时降临。命运苦涩，爱却香甜，文中多次提到池幼章与叶小姐约会时的场景，如诗如画，如歌如诉，令人动容：“路两旁树上的叶子，一天天长大；一段时间之后，橘花开了，晚风里，就氤氲着淡淡的橘香；又过了一段时间，杨梅熟了，叶小姐带着新摘的杨梅给池幼章尝鲜。那杨梅红得娇艳，像火苗、像星星、更像一颗颗赤热的爱心。她静静地看他一枚一枚捏食，两个人的脸上就漾开了幸福的微笑。”看似唯美的描述，决不是为写景而写景，实则倒映爱之美好，人也因此没在压抑中扭曲变形。

　　世间好物不坚牢，玻璃易碎彩云散。十年动乱期间，池幼章在看守所被关押近半年之后，因种种原因被判处免去公职、劳动教养5年。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在犹豫和闪躲的性格背后，这对曾青梅竹马的情侣终于分手。池幼章为逃避相思煎熬，只有靠强力劳动麻痹精神。书中对痛苦的描写入木三分：“为了麻木自己，整天浸泡在盐水里，他的脚，他的腿，他的手，他的臂，他的脸，他全身都浸透了盐分，变得粗糙且黝黑……晒盐与别的工作不同，太阳越烈的时候，越是晒盐的好天气，因此就越要往盐田里跑。盐场上白花花的全是盐，池幼章们的身上汗如雨下，衣服上也泛起一片片盐碱。”痛苦越深，对痛苦的反抗越强，人性的橘香弥漫字里行间。

　　全书的中部和后部，是池幼章重获自由后成家立业的过程，立业即创业，艰苦卓绝，动人心魄。作家虽然写的是商业战场，但时刻没有忘记主人公身处江南这一地域背景，无论是写贩卖薪柴、创办棋类制品厂，还是后来开办皮鞋厂，抑或最终从事汽车内外饰配件行业，无论多难多苦，都有美有甜，一个个轰轰烈烈的创业故事，穿插了浓浓的江南特色，如橘香阵阵。

　　《橘香》洋洋洒洒20余万字，角色大大小小近百，人物形象鲜明、刻画生动，有血有肉，有情有义，即便在特殊的年代、艰苦的环境，依然难掩浙江人骨子里的深情与美好。作家写浙商创业，处处着眼于江南这一地域，从历史、文化、风俗等方面入笔，把特色元素进行碎片化处理，且整篇又是一个整体，给人们带来一种回味无穷的阅读体验。

　　然而，就在本书紧张创作、即将问世之时，主人公池幼章因病抢救无效，于2021年7月10日与世长辞。

　　李春雷在后记中深切缅怀道：“虽然池幼章先生远去了，但他恰似橘花洁白无瑕、温润如玉的品格，为黄岩、为台州、为浙江，也为中国的企业家们留下了阵阵馨香。”

　　这江南独有的“馨香”，是池幼章带来和留下的，也是李春雷《橘香》一书带来和留下的。

　　（作者系中国报告文学学会原副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