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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时5年,联合全国百位专家,《浙江昆虫志》出版在即

为万余种昆虫编“户口簿”

  昆虫,现今陆生动物中最为繁盛的一个类群,约占动物界已知种类的3/4,浙江目前发现有10000余种。你知道多少种?

  近日,记者从《浙江昆虫志》编委会了解到,历时5年,联合全国30多家高校科研院所,100余位昆虫分类专家学者参与的浙江史上首本昆虫志——《浙江昆虫志》出版在即。

  作为详细记录一个地方昆虫资源的历史与现状,《浙江昆虫志》被誉为记载昆虫“身份”的“户口簿”。它的出版不仅是全面记录昆虫特征的“信息库”,更对生物多样性保护意义非凡。

历时5年,联合全国百位专家,《浙江昆虫志》出版在即

为万余种昆虫编“户口簿”

本报记者 傅颖杰 杨振华 通讯员 张苏炯

  为什么蜘蛛不是昆虫?

  浙江集山水海洋之地利,地形复杂多样,气候温和湿润。加之第四纪以来未受冰川的严重影响,省内保存着大片森林和珍稀生物物种,造就了丰富多样的生境类型。这些都为动植物尤其是昆虫的生长和繁衍提供了优越的自然条件。

  针对浙江的生物资源、区系组成、分布格局等方面,植物和大型动物都得到较为系统的研究,20世纪八九十年代,《浙江植物志》和《浙江动物志》就已陆续问世,但对无脊椎动物的研究较为零散。

  专家推荐意见书中,中国科学院院士、河北大学校长康乐认为,昆虫志是记录一个地区的昆虫资源有关历史与现状的重要资料。

  “《浙江昆虫志》丛书的出版,对保护森林资源、促进森林健康和保护生态系统发挥重要作用,对浙江省设立‘生态红线’和‘物种红线’的研究与监测也具有重要意义。”康乐说。

  记者了解到,目前,已经在科学出版社等待出版的《浙江昆虫志》丛书共16卷,其中6卷已经确定书号。如果一切顺利,最快今年年底前,第一本书就能和读者见面。

  作为一本地方志书,对普通读者而言,《浙江昆虫志》中没有精彩的故事,也没有手绘图和标本照以外的好看图片。然而,对专业人士来说,它是科研的基石,在很大程度上发挥了科学手册作用,类似昆虫学界的“百科字典”。

  “一提昆虫,只知苍蝇蚊子。对于什么是昆虫,其实很多人都还一知半解。”《浙江昆虫志》副主编、浙江农林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王义平说,按照“界门纲目科属种”的分类,昆虫属于动物界节肢动物门昆虫纲,旧时也称“六足虫纲”。再往下,昆虫纲还能分成双翅目、蜉蝣目、蜻蜓目等33个目。一个简单的分法,昆虫都是2对翅6条腿,分头、胸、腹三段。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只有头、腹两段,还长着8条腿的蜘蛛不是昆虫,而是蛛形纲。

  同理,长了数不清腿的蜈蚣也不是昆虫,而是唇足纲;螃蟹则属于软甲纲。“但毛毛虫为什么是昆虫?因为其成虫是6条腿。”

  经过全球昆虫学家持续不断的研究,今天,想要发现昆虫新“种”已极为困难,更别提新“属”和新“科”。这不只是能否深入人迹罕至地方的问题,还需要额外的运气。“可以这么说,发现新科就跟发现新大陆一样,Nature(自然)、Science(科学)这种顶尖期刊随便上。”王义平跟记者开了个玩笑。

  为什么进山科考不带水?

  1990年开始,《浙江昆虫志》总主编、浙江省政协常委、省政协农业和农村工作委员会副主任吴鸿教授就曾带领团队对浙江境内的莫干山、古田山、天目山、清凉峰等各大自然保护区和重点生态地区的昆虫资源种类进行了广泛、系统的科学考察和研究。30年时间,他们共采集昆虫标本100余万号。

  今天,通过吴鸿教授团队等组织的大型规模化昆虫科学考察,不仅积累了珍贵的昆虫标本,也为查清浙江省的昆虫种类资源奠定了基础,但想要反映整个浙江地区的昆虫全貌,这还远远不够。

  “研究昆虫的专家多数都有自己专一的研究类群,因此需要邀请全国的昆虫类群专家来浙,并对重点区域进行补充考察与标本采集。”吴鸿介绍,2015年起,在前人工作成果的基础上,由原浙江省林业厅和浙江省森林病虫害防治总站发起,委托浙江农林大学组织实施的野外科学考察与标本采集在全省开展。

  那时起,全国30多家高校和科研院所的100余位昆虫分类专家学者,重点加强对遂昌九龙山、宁波四明山、磐安大盘山、江山仙霞岭、杭州湾湿地、景宁望东洋湿地和舟山群岛等地区的科考工作。

  经过5年工作,共有50万余号昆虫标本被获得,约10000余昆虫品种被发现。其中,新种或中国新记录种100余种(“中国新记录种”意指别国已经发现,但我们国内是第一次发现),进一步完善了浙江省昆虫多样性资料,为编写《浙江昆虫志》奠定了坚实基础。

  队友们科考时是什么样子?吴鸿说,大家一般都住在离大山最近的农家乐里,且一次科考就持续好几周时间。“早上9点左右,等山上的露水蒸发掉,基本就可以进山了。带的最多的是馒头和榨菜,水我一般不带的,带少了不够喝,带多了太重,很麻烦,习惯了喝山泉水。”

  吴鸿感慨:以前大家上山,一怕迷路,二怕毒蛇;现在,智能手机人手一部,在山中迷路的风险小了,但随着生态好转,碰到毒蛇,尤其是竹叶青和蝮蛇的机会多了。

  前些年,吴鸿和学生进山,就在水潭边遇到一条竹叶青。它从树上挂下身子,不细看就和枝条没啥两样,学生险些就碰上去了。还有一次,大家途中小憩,一条蝮蛇猛地窜出来,原来是一位队友差点坐到它身上。

  除了蛇,蚂蟥、蜱虫等一些小动物对科研人员的威胁也不容小觑。在浙江天目山一带,山蚂蟥横行。专家若要安全科考,两只脚必须全部包裹得严严实实才行。“因为山蚂蟥咬人,不痛不痒的,什么时候咬上你都不知道。有的人被咬后,伤口要1个多月才能好。”

  发现新属新种有多“牛”?

  许多人可能不知晓,浙江是中国现代昆虫研究的发源地之一。

  1924年,设在嘉兴天宁寺街的浙江省昆虫局成立。这家昆虫局曾创办《昆虫与植病》《浙江省昆虫局概要》和《浙江省昆虫局年刊》等书刊。《昆虫与植病》还是我国第一份中文昆虫期刊,共出过200多期。

  不过,近现代以来,我国的昆虫调查普遍落后于西方,甚至国内都没有形成专门研究昆虫的学科。但对外国学者而言,地大物博的中国却是天然的生物资源宝库。20世纪40年代之前,大批法、德、美、澳、日乃至韩国的昆虫学家经常亲自或者雇人前来进行昆虫标本采集。在浙江天目山、莫干山、四明山、舟山等地,曾有大量新属新种被他们发现。

  在业内,首次发现新属新种并通过鉴定的昆虫学家不仅享有对该物种的命名权,还掌握了该物种的最终解释权,其采集的标本也被称作模式标本。之后若有人说找到了新种可不算数,他得先来和模式标本进行比对。

  吴鸿年轻时,为了鉴定新种,会写信给外国专家跨洋交流。标本一来一回就得半年多时间。如此做昆虫研究,可想而知有多辛苦。

  如今,随着国内昆虫研究的兴起,尤其是新中国成立后,浙江省的昆虫学事业得到了蓬勃发展,中国专家自己发现的新属、新种以及模式标本也越来越多。反过来,很多外国研究人员会专程跑到国内来寻求合作。

  今天的整个浙江,刨去业余的昆虫爱好者不算,专业从事昆虫研究的人员(包括高校老师和学生)约100多人,而且女同志不少。这两年,浙江农林大学招的硕士、博士乃至博士后,多是女性。无论是上山还是涉水,起早还是贪黑,女性科研人员早已顶起昆虫学研究这项奔波于野外的辛苦事业的半边天。

  吴鸿等人早年研究昆虫时,多是靠一腔热血。自掏腰包采集标本,都是常事。近年来,国家对基础领域的研究和投入越来越大,对这次《浙江昆虫志》编撰,浙江省财政就拿出600多万元的资金保障。

  中国科学院院士印象初说,《浙江昆虫志》的出版,对动物资源保护、持续利用、有害生物控制和濒危物种保护具有现实意义,对浙江地区的生物多样性保护、研究及昆虫学事业的发展也具有重要推动作用。

  正如《浙江昆虫志》的前言中所写:“生物多样性是地球生命的基础,关系人类福祉,是人类赖以生存和发展的重要基础。当下,全球物种灭绝的速度至少比过去1000万年的平均速度快数十至数百倍,人类活动已经改变了地球75%的陆地表面和66%的海洋生态环境,超过85%的湿地已经丧失,25%的物种面临灭绝的威胁。应不断提高生物多样性保护的社会参与度和公众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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