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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永隔一江水》创新乡土写作

透过80后的眼 看变迁中的乡村

  入夏的杭州午后,大太阳直勾勾的。

  “你好你好,辛苦了,我是邓安庆。”背着白色环保布袋,邓安庆走进约定采访的办公室的门。还没等记者站起来迎接,他就先躬了身。

  尽管已是畅销作家,又是拥有十几万粉丝的豆瓣“红人”,邓安庆依旧透着那种农家孩子质朴的气质。近日,他的短篇小说集《永隔一江水》出版了。新作延续了他擅长的故乡写作。故事发生的地方还是家乡湖北武穴。取了“最大公约数”的方言体保留了乡村特色,北方人能看懂,南方人能代入。

  “我一直有个心愿,想为每一位我爱的亲人都写一篇文章。”这是邓安庆2011年创作第一本书《纸上王国》时的初衷。那时不过是两三千字左右一篇的小文章。为了盛放更丰盈的情感,接下来的《山中的糖果》中每篇文章篇幅拓展到了万字。

  一个个人构成一个社会,一个社会反映一个时代。能不能用更宏观的视野看待故乡?《永隔一江水》做了进一步尝试。各篇人物和事件相互勾连,用昭昭和建桥两个少年玩伴的纯真视角和成长经历串起全书,试图勾起无数人关于故乡、童年和亲人的温暖回忆。

  记录乡村的“不可忘却”

  《永隔一江水》是中国乡村生活图景的缩影。这幅图景,虚虚实实。说它“虚”,因为人物都是虚构的,他们生活的地方“邓垸”虽然在地图上真实存在,但和书中的并非完全一致。说它“实”,剧情确实都是生活中的经历。

  正是出于真情实感,创作灵感像山间溪水一样流淌自然。“我花了10年酝酿、摸索,到真的动笔写,只用了短短45天。”邓安庆说。

  出于一个80后对于农村的观察和体验,《永隔一江水》直面上世纪90年代乡村存在的留守儿童、重男轻女、城乡不均等社会现象。热心的读者抛出“靠‘卖惨’博眼球”的质疑。邓安庆感叹,那是他们不了解农村。贾平凹、莫言等等父辈一代创作的故乡文学让我们望其项背。但新一代农村随着社会的流动,也面临新的困境。他诉说着那些曾发生在身边不可忘却的“残酷”。

  “父亲”角色在故事的中后段中缺位了。这背后影射的是打工潮导致乡村空心化后的留守儿童等问题。“9岁的时候,爸妈就去长江对岸的江西种地了,那边的地税比武穴的便宜。”邓安庆把自己形容为“半个留守儿童”,从小自己烧饭洗衣,还要照顾年迈的爷爷。初中时,需缴纳50元学费,父母没有回来,没钱的小邓安庆一路哭着回家。

  越来越多的男性青壮年外出务工,妇女担起了家庭的半边天。

  “许多年少时的温暖是来自于母亲、婶娘、堂姐妹等等女性。” 是一种回报,抑或是反思,邓安庆更愿意站在女性角度思考问题。

  “新乡土”写作任重道远

  乡村有它的局限,也有着美好的一面。

  亲密互助、不伪装的人际关系,无疑是城市里有所欠缺的人情。书里有昭昭和建桥相互分享的纯洁友谊,有邻居间相互照应的“搭把手”,也有女性与女性之间相互扶持的共情。邻里串门的闲情唠嗑中交流,长居城市的邓安庆还从聊天的家长里短里获得了不少写作素材。

  近年来,乡村发展向着更好的方向驶去。新的小高层一栋栋地盖着,人们住得好了;有厂子愿意来村里投资,村里人可以在家门口务工养活自己了;交通更方便,城里和村里交流变多,落后的思想观念在逐渐改变……

  但是,国外读者的刻板印象仍未消却。

  邓安庆的部分作品被翻译成英、意、西、丹麦等多种语言推广到海外。他发现了一些海外读者的“奇异”反映:“他们不知道怎么翻译电动三轮;虽然垸口意为村口,但是他们以为是‘堤坝上开的口’,就因为‘垸’的字典意思是堤坝;他们还居然把菜场肉铺的老板娘翻译成‘lady’。”

  在中国文学世界,村庄一直是具有寓言倾向和隐喻意义的原型意象。最让邓安庆觉得“可笑”的是,有一回翻译给他展示小说即将刊登在海外文学杂志上的封面,居然是白毛女。“没想到他们对中国艺术的印象还停留在上个时代!”

  乡土写作是中国现当代文学中非常重要的一脉。到了当下,都市化进程突飞猛进,乡村所经历的变化,更是难以想象。为了向外人传递真实准确的现代乡村,也为了记录城市化进程中的乡村变迁,处在这个时代的年轻作家,应该怎样来写乡土呢?

  “我对乡村叙事的两种模式都持有警惕心:一种是田园牧歌式,一种是悲情化,这些叙事简化了现实。”邓安庆认为,在“新乡土”写作这条路上,年轻一代的作者,始终任重而道远。他希望,纵使年轻作家本身或已不是农民,无法再走像老一批作家那样的路子,也要俯下身子贴近乡村,用局外人辩证而清醒的眼光去创作,去挖掘那片土地上不断涌出的新故事。


浙江日报 阅读 00008 透过80后的眼 看变迁中的乡村 2021-06-04 浙江日报2021-06-0400018 2 2021年06月04日 星期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