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老爷车”
赵璟溪
寒假《你好,李焕英》大火,身边看过的朋友都说看得泣不成声。作为一个泪点极低的人,我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顺便带上了两包纸,这才走进了影厅。果不其然,在看到李焕英和女儿出车祸的那一幕时,我的泪水瞬间盈出眼眶。我和影片里的女儿一样,并不优秀。我也很庆幸,我的妈妈也并未有因为我不优秀而放弃我。她始终为我披荆斩棘,给我创造最好的生活。
眼前的画面,因为泪水的充盈而变得模糊,可我脑海中的那个画面,却逐渐清晰了起来……
“咔呲咔呲……”是“老爷车”的声音!
每每听到这个声音,我总会急切地放下手中的笔,跑到门口大呼:“老妈,你来啦!”
这是我整个高中时光,每天都会发生的事。
因为中考成绩不理想,我独自一人来到富阳读书,一个人上学放学,一个人住在出租屋里。而妈妈会在每天傍晚开着她的“老爷车”往返杭州和富阳为我送菜、洗衣。
出租屋里,每晚陪伴我的是那盏昏黄的台灯,那堆总也写不完的作业,还有妈妈做的酸菜鱼,以及那炖得酥烂的牛腩……“老爷车”的噪音便是提醒我,妈妈带着我的所有期盼到来了。
孤独、艰难在“老爷车”的咔呲声中被化解。
三年的时光,“老爷车”的里程表上数字越滚越大,它穿过了暴雨到彩虹,也穿过了冬天到夏天,一次又一次地来到我身边。我渐渐习惯了那样的噪音,也渐渐习惯了它行动的缓慢。
直到那天,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老爷车”失约了。
雨天,总是“老爷车”最遭罪的时候。在雨水的冲刷下,小破车的行动总是变得很不便利,齿轮发出的咔呲声中,又多了雨刮器摩擦的声音,聒噪得很。“老爷车”动得越慢,我便等得越急,听着窗外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窗户上,我拿着笔杆子,思考着“老爷车”的声音怎么还没靠近。
有好几次,我都以为是雨太大了,盖住了车子的声音。我打开窗户,想看看外面是否有车灯亮起,看看是不是有一个瘦弱的身影打着伞向我的屋子走过来……
那一晚,一直等到深夜,妈妈才浑身湿漉漉地进来。
“小宝,对不起。车子半路抛锚了。你饿了吧……”妈妈嘶哑的声音里带着愧疚,满是雨水的双手,还来不及擦干,就哆嗦着从袋子里拿出我爱吃的菜。
我可不关心妈妈说了啥,我关心的只是酸菜鱼和牛腩是不是如约而至。
在咽下最后一块牛腩后,我满足地打了个饱嗝,也终于有心思去思考妈妈刚才的话。
“老妈,换辆车呗,这车声音那么大,还老是抛锚,该淘汰了。”我摸着圆滚滚的肚子,道,“我们同学妈妈的车子,是电动的后备箱,都不用自己费劲,可好了。”
妈妈敲了敲我的头说:“算啦,这车本来就是来回跑富阳给跑坏的,再撑几天等高考结束了就换。”
……
可惜妈妈的“老爷车”并没有等到我高考结束的那一天。一次小小的意外,它又负伤了,妈妈终于不再坚持,决定换一辆车。
而在换车后的不久,妈妈也因为三年来每日从不间断地奔波,而病倒了。
检查室的机器发出的滴滴声,妈妈蜷缩在检查床上,过来挂点滴的护士用力拍打着妈妈的手臂,啪啪啪的拍打声,在安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突兀。我注意到妈妈几乎没有肉的手臂上青筋凸起,皮肤薄而透明……到此时我才忽然发现,一路为我遮风挡雨的妈妈其实也很弱小。
看到妈妈那小小的身影,我突然想起了那辆“老爷车”。我突然发现,我的妈妈不是超人,她也会气喘吁吁,她的腰也会痛,她也会忙到忘记时间,她也会累得倒下。就像那辆“老爷车”,在风雨中奔波了数年,逐渐破烂不堪……
李焕英那场电影散场时,我独自一个人在影厅里待到了最后。片尾的字幕在我眼前一个个滚动而过,就好像妈妈日复一日的身影匆匆闪过,伴随着这个身影的还有那辆“老爷车”发出的咔呲咔呲的响声……